周四上午铃声像块湿抹布,把操场残留假期喧闹擦得干干净净。
遭…在宿舍有点睡久了…
周汐走得飞快,新运动鞋擦过操场低洼积水,溅起水珠在晨光里闪了闪,踩着预备铃冲进教学楼,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遍布海浪图案的t恤——是莉莱提亚假期去海边玩时带的伴手礼。
刚拐过走廊拐角,就撞上个硬邦邦的后背,对方校服下摆被故意剪短,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左耳有个缺角疤痕。
走路不长眼? 男生转过身,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手背纹着“拆”字的巨拳替身悬在肩头,碎石拼接的指节很是粗粝,周汐刚要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基珊珊挎着限量版书包走过来,男生表情大反转,从凶巴巴变成了温顺,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
赵铁峰,第一节下课,记住,你在楼下等我。 基珊珊声音还是惯有骄纵,身后跟了个双马尾挑染粉紫的窈窕女生,校裙短得违规,唇彩闪粉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短裙女生手里攥个粉色喷雾罐,还对着基珊珊背影偷偷喷洒,周汐看见基珊珊那一头金发亮了个度,连路过的英语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申井冰,别喷了。 基珊珊回头瞪了她一眼,女生赶紧把喷雾罐藏进袖口,委屈地低下头。
趁此机会,周汐绕开他们,释放『虚度光阴』将时间减速,往教室跑去。
路过图书馆时,门口站了个穿改良旗袍校服的女生,黑长直头发垂到腰际,胸前挂串黄铜钥匙,低头翻本厚书在上楼,手指划过书页,眼神冷得像结了冰,周汐认出这是高二(2)班的图书委员,替身名为『扉页之间』,上次公开课见过她把一位喧哗的体育特长生“请”进书里。
苏静白学姐,帮我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周汐说话时也没停步。
女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手召出个浮空活页夹,内页哗啦啦展开,延伸成一条纸隧道,几秒钟后,一本崭新教辅书从白道里飘了出来,落在周汐手里。
文艺部长也得好好学习呀… 苏静白的声音像古井之水,没什么波澜,周汐微笑着点点头,走进教室,还好没迟到。
大课间到了,走廊里挤满了人,大多在讨论刚贴出来的月考成绩排名,周汐挤开几人,往公告栏扫了眼,发现自己名字还是没有排到年级前五十,而基珊珊那讨厌家伙竟然进了年级前十,第五名。
于是她不由得低头叹了口轻气,走回教室,嘟囔:踏马的…这死恋爱脑竟…
加把劲哦… 莉莱提亚在窗边座位坐下,随手翻开笔记,灰发用根银色发簪别在脑后,露出纤细脖颈。
你考得怎么样? 周汐走过去,凑到她身边看笔记本,上面记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
还行,年级第九。 莉莱提亚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面轻划,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是不是又没写出来?
“吃到柠檬”的周汐走回自己位置一坐,趴在卷子上闷声说:数学最后两道大题还是没弄懂,物理选择题错了一半。
才第一个月,不急…你刚借了本五三对吧,说明你还是愿意好好学的,先去外边透透气吧。 莉莱提亚竟过去拉起周汐手腕,令她站起身同自己走出教室,靠到走廊护栏边,周汐一惊刚要开口,公告栏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顺声音望过去,只见个寸头男生对排名表皱眉,是周汐上课前撞见的莽汉,抬起手向排名表指指点点,再一拳重重砸在公告栏旁的墙壁,拳头周围浮现个灰蒙蒙且形状不规则的巨拳虚影,
赵铁峰,你别砸墙啊,这可是刚刷的漆。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铁峰却没理,反而转身往楼梯口走,嘴里嘟囔tmd什么破排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就是高二的一个刺头,替身名字没啥品味,叫啥『水泥操场』。 莉莱提亚收回目光,说话声有些鄙夷,听说去年期末他作弊被抓,全科作废,这次排名又比起平时掉了三十名。
这时,之前被叫申井冰的女生拎个塑料袋从楼梯口跑过,粉挑染马尾辫甩得飞快,嘴里还念叨珊珊姐肯定要生气了,怀里塑料袋没扎紧,掉出颗裹糖纸的巧克力,滚到周汐脚边。
你有东西掉了… 周汐故意叫的比较小声,弯腰捡起巧克力,糖纸印了外文,是基珊珊常吃的那个进口牌子。
她捏着巧克力转了转,抬头看见申井冰慌慌张张地往楼下跑,粉喷雾罐挂绳从袖口露出来,一晃一晃像条不安分小尾巴。
莉莱提亚扭过头来,指尖点了点公告栏方向:你没发现吗?基珊珊的排名有点奇怪,上次期末她是年级四十六,这次直接跳到二十,数学和历史的分数涨了近五十分,进步太快了。”
慢着… 周汐回想刚在公告栏看到的成绩: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对劲…像她那么吊儿郎当的人考了一百?
正说着,楼下空地传来基珊珊声音,透出压抑怒火,申井冰!你给我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往楼下看,只见基珊珊站在花坛边,申井冰缩起脖子站在她面前,手里粉喷雾罐逐渐虚化,罐口还在往外飘出淡淡粉雾气,赵铁峰也在旁边,脸色比刚才更沉,在其脑后,『水泥操场』虚影若隐若现。
你用『彩虹屁』改了我总成绩? 基珊珊声音发颤,两手叉腰,金发因为生气而微晃动,申井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你知不知道成绩造假被发现,我学生会主席的位置都得没!
申井冰眼泪掉了下来,双手下垂攥住裙角:我……我就是想让珊珊姐的排名好看点,上次你说羡慕莉莱提亚·卡罗尔能进前十,我就……我就趁教务处录入成绩的时候,用替身给你的试卷加了‘光环’,让老师觉得你的字迹特别工整,给分的时候多算了点……然后再在他们围观时发动能力,让他们在幻觉中看到你的更理想分数…
多算了点?还当这么多人的面搞起欺骗,丢人! 基珊珊一步步逼近,裙裾带风,眼角染上薄红:你知不知道苏静白是图书委员,她跟教务处的老师很熟,上次王聪明作弊,就是她发现的!要是她查成绩,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莉莱提亚忍不住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献殷勤过头了,两年前那申井冰原本只是要和她当闺蜜,但,不知怎么发展的,就也成舔狗了。
赵铁峰唯唯诺诺声音飘来:珊珊姐,要不我去把公告栏的排名表撕了?
fuck!你敢! 基珊珊瞪了这低头手磨裤子的傻大个一眼,撕了更显眼!现在只能等教务处发现,到时候我就说是申井冰擅自用替身,跟我没关系。
她顿了顿,咬住嘴唇又松开,看向申井冰,手指几乎戳到对方脸上:你不是最喜欢我吗?这点事,你该知道怎么承担吧?
申井冰脸白了,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发抖点了点头:我……我知道,我会去跟老师说,是我自己改的成绩,没有人劝我这么做,跟珊珊姐没关系。
这蠢货… 周汐刚想下楼过去说两句,就被莉莱提亚拉住了手腕,莉莱提亚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语气冷静:“别急,有人比我们更先动。”
果然,苏静白走到楼下,目光精准落在花坛边的争执,『扉页之间』活页夹在她身侧悄然展开,内页泛起纸光。
出现像阵冷风,原本还在发脾气的基珊珊都下意识收收气焰,赵铁峰肩头的『水泥操场』虚影也淡了些。
苏学姐。 基珊珊率先开口,试图摆出学生会主席的从容,您这是……
教务处的老师说,高一年级的成绩录入有异常。 苏静白声音没起伏,目光扫过基珊珊,继续说道:
『彩虹屁』的‘偶像光环’能影响主观评分,但改变不了卷面的实际错误——你的数学卷子上,最后三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全错,却得了满分,这不符合阅卷老师的评分标准。
『扉页之间』“哗啦”展开,掉出一张扫描的试卷复印件,是基珊珊的数学卷 错处被圈得清清楚楚。
我昨天查借阅记录时,发现你以‘补填资料’为由,路过了教务处的阅卷办公室。 苏静白眼神有了点波澜,冷得像结了冰,我用『扉页之间』调出阅卷组李学委的阅卷记录,对比他平时的评分尺度,才发现他给你数学的打分,比同水平卷子高出了整整十分。
于是基珊珊刚才嚣张劲儿全没了,想往后退,却被赵铁峰挡了一下。
哦,谢特!不是我让她去的! 基珊珊急着辩解,声音都发颤,是她自己要去改成绩,我根本不知道!
哦?这也是她‘自己要去’? 苏静白替身的活页夹又翻了一页,露出段监控录像的截图…
画面里,基珊珊站在阅卷办公室门口,等到某个无人工作的合适时机,给了申井冰个眼色,过了几秒申井冰才趴窗户上。
证据摆在眼前,基珊珊再也装不下去,嘴唇抿成条直线,没再说话。
申井冰看到苏静白手里截图,立即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比刚才坚定了点:不是的,是珊珊姐让我去的!她上次跟我说,要是这次考不进前十,就没法在学生会里压过周汐,还说……还说只要我帮她改了成绩,就跟我做一辈子闺蜜。
这话一出,基珊珊猛地转头瞪她,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胡说!
我没胡说! 申井冰声音提高,边说边唤醒替身,粉色雾气飘了出来,这次却不是对着基珊珊,而是对自己,下一秒,她脸突然亮了个度,脸型变了,加了修脸美颜特效,连眼泪都显得亮晶晶的。
可没过几秒,那股“光环”就散开,脸色又变得苍白,眼底还多了点“被看腻”的疲惫感,这就是你想要的‘人气’吗?靠替身骗来的,根本不算数!
苏静白看这闹剧,活页夹合上:成绩造假,滥用替身影响校园秩序,按照校规,基珊珊你需辞去学生会主席职务,写三千字检讨,申井冰要记过处分并帮图书馆整理书籍四日,一周内不得使用替身。
她又看向赵铁峰,叹了口气:至于你,多次在校园内展示替身暴力倾向,下周起,负责操场的绿化维护,直到破坏的墙面修复好为止。”
啊这,六六六… 赵铁峰张了张嘴,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旁边基珊珊咬唇退步,脸青一阵白一阵,还是没反驳——知道苏静白的脾气,要是再闹,指不定会被夹进哪本厚书里“反省”。
走廊上,周汐看着楼下闹剧的收场,绷不住笑,肩膀放松了点:没想到苏静白学姐这么厉害。
她本来就不是好惹的。 莉莱提亚用指尖轻碰了碰周汐手背,刚才是谁急着要下去?差点就成‘多管闲事的文艺部长’。
周汐赶紧别开脸:我就是看不惯基珊珊那副样子,不过话说回来,数学最后三道大题全错……她这成绩,就算没被苏学姐发现,也撑不了多久。
周汐,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上课铃响了,莉莱提亚跟她一齐往教室走,又说道:下午有数学课,肯定是讲试卷,我教你做最后两道大题,要是再不会,下次海边摸鱼就不带你去了。
别啊!我肯定好好学! 周汐眨眼两下,看向莉莱提亚侧脸,那点因基珊珊而起的不快,被抛到脑后,比起那些勾心斗角,还是和莉莱提亚一起学习更有意思。
楼下,苏静白带基珊珊和申井冰往教务处走,赵铁峰则蹲在花坛边发呆,眉头皱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