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山基地内，随着张小芳的平安归来，弥漫着一股温馨喜悦的气氛。张建军父女团聚，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张小芳性格文静，但心思细腻，在熟悉了环境后，主动提出帮忙整理“正义网”后台收到的海量邮件和线索，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她的加入，为团队增添了一份柔和的力量。
然而，工作的重心很快又回到了张扣扣的案子上。周明远派往陕省汉市老集镇进行前期摸底调查的记者小陈，传回了不太乐观的消息。
视频会议上，小陈的面容在屏幕上显得有些疲惫和凝重：“李总，周老师，张叔，这边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新集镇不大，王家在这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王小军是镇办公室副主任，虽然官职不高，但在本地很有些能量。王子新在村里更是说一不二。我以调研农村特色经济的名义过来，稍微问及一些旧事，当地人要么讳莫如深，要么就岔开话题，明显有顾虑。”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九六年那起案子，有老人私下说，当时汪秀萍家确实挺冤，但王家势大，没办法。关于王自军，有传言说他当年根本没在牢里待多久，就保外就医什么的出来了，现在好像在外地做生意，具体不清楚。想查阅当年的案卷，镇派出所那边口风很紧，说时间太久，档案管理严格，没有正当手续调不出来。”
周明远皱着眉头问：“加工厂的情况呢？”
“那个加工厂旧址还在，现在已经废弃了，听说产权归属一直有争议。想找当年知情的村干部或镇干部，都推说记不清了，或者避而不见。”小陈无奈地摇摇头，“我感觉，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调查很难深入。”
张建军听完，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慨道：“果然是这样！官官相护，欺上瞒下！老百姓有冤没处申！”
李森神色平静，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基层的壁垒，往往比明刀明枪的黑恶势力更难突破。他安抚小陈：“小陈，辛苦了。你的安全第一，不要再尝试接触敏感人物，先以公开身份收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经济概况，不要打草惊蛇。后续安排，等我们研究后通知你。”
“明白，李总。”小陈点头。
结束视频会议，办公室里气氛有些沉闷。雷刚忍不住道：“李总，要不我带几个人过去？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总能找到突破口！”
李森摇摇头：“刚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对付这种盘踞地方的关系网，硬来不行，容易授人以柄，反而让他们更加警惕。我们需要更策略的方法。”
这时，一直在旁边操作电脑的雷小雨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李总！周老师！你们看！”
众人围过去，只见雷小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正义网”的后台管理系统。在张扣扣的求助信和相关报道发布后，后台收到了大量网友的留言和支持信。更令人惊喜的是，在“联系我们”的页面下，有很多人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所在地和专业技能，表示如果“正义网”在当地有调查需要，他们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带路、翻译、提供本地信息等。
“李总，你看这条，”雷小雨点开一条留言，“我是汉市本地人，对周边乡镇很熟，如果需要实地走访，我可以当向导。”还有一条写道：“我是律师，擅长民事纠纷，如有需要，可提供法律咨询。”
周明远眼睛一亮：“这是个好现象！说明我们的公信力在提升，开始有群众基础了！”
李森看着这些热情的留言，心中一动，一个想法浮现出来。他沉吟道：“单靠我们团队的力量，覆盖全国确实有限。但如果能把这些分散的、有正义感的民众组织起来，形成一张无形的信息网络和支援网络，那力量就大了。”
“李总，你的意思是？”张建军问道。
“我们可以升级网站功能，”李森思路清晰起来，“开通一个‘正义使者’注册通道。任何认同我们理念、愿意在遵守法律前提下提供帮助的民众，都可以实名或化名注册，按地域、职业、技能进行分类。他们可以提供本地线索、协助核实信息、在安全前提下进行有限度的社会调查、甚至提供临时落脚点或专业咨询。我们可以设计一个积分系统，根据提供线索的价值或协助程度给予积分，积分累积可以提升‘正义使者’的等级和头衔，作为一种荣誉激励。”
“这个主意太好了！”雷小雨第一个赞成，“这就像……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丐帮，眼线遍布天下！”
周明远也连连点头：“没错！这能极大扩展我们的信息触角，也能让更多普通人参与到维护正义的行动中来，形成合力。而且，这种松散的网络结构，安全性相对较高。”
雷刚和张建军也表示支持。这确实是一个将“正义网”影响力从线上延伸到线下、凝聚民间力量的好办法。
说干就干。李森立即安排雷小雨和技术团队，着手开发“正义使者”注册和管理系统，设计简洁明了的注册流程、积分规则和等级体系如见习使者、正式使者、精英使者、荣耀使者等，并制定严格的信息保密和安全指引。
与此同时，针对张扣扣案面临的僵局，李森决定调整策略。“汉市那边，小陈一个人势单力薄，暂时难以突破。我们不能把希望全押在一条线上。”他看向周明远和张建军，“之前我们从豁牙李和笑面虎那里得到的线索，关于闽省‘独眼张’的人贩网络，一直没有精力深入调查。现在，可以派人去闽省摸摸底。”
周明远点头：“对，独眼张是条大鱼，而且跨省作案，可能牵扯更广。如果能打开突破口，或许能积累更多经验和方法，反过来促进汉市案子的调查。”
“派谁去合适？”张建军问。
李森略一思索：“这次调查需要隐蔽和灵活。刚子，你带猎鹰去。猎鹰侦察兵出身，擅长潜伏和情报收集。你们以旅游或经商的名义进入闽省，重点查独眼张在厦市一带的活动规律、据点、以及可能涉及的被拐人员情况。记住，目标是侦查，不是行动，安全第一，有任何发现及时汇报，不得擅自行动。”
“是！李总！”雷刚和赵强齐声领命，眼神中充满斗志。
“至于汉市这边，”李森目光坚定，“我亲自去一趟。”
众人一愣。周明远担心道：“李总，你亲自去？那边情况复杂，王家肯定有所防备，太危险了。”
李森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放心，我有分寸。我不以‘正义网’的身份去。我会换个身份，从其他角度切入。有时候，跳出固有的调查思路，反而能发现新的路径。”他心中已有计较，或许可以以投资商、学者等身份，从经济、社会等更宏观的层面接触当地，旁敲侧击。
计划已定，众人分头准备。雷小雨和技术团队加班加点，几天后，“正义网”的“正义使者”注册系统正式上线。公告一经发布，应者云集，短短数日，便有上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注册，涵盖了各行各业、各个年龄段，形成了一股潜在的、巨大的民间正义力量。
李森将基地的日常管理工作暂时交由周明远和张建军负责，特别叮嘱雷小雨做好张小芳的心理疏导和适应工作。随后，他简单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前往汉市。而雷刚和赵强，也已悄然踏上了前往闽省的列车。
李森悄然抵达陕省汉市，并未入住市区酒店，而是在新集镇外一处僻静的农家乐落脚。他易容成一位前来考察中药材市场的南方商人，化名“林默”，言行举止低调寻常。
头两天，他并未急于接触任何与王家或张扣扣案相关的人，而是如同一个普通商人般，走访了新集镇上的药材收购点、加工坊，与当地药农、小贩闲聊，了解风土人情和经济状况。他神识敏锐，耳听八方，从市井闲谈中，捕捉到不少关于王家的信息。
“王家啊，镇上的大户，惹不起。”
“王小军？镇里当官的，面子大得很。”
“王子新？村里一霸，他家的事少打听。”
“唉，汪秀萍那事，都老黄历了，提它干啥……”
这些只言片语，印证了王家在当地确实树大根深，且人们对旧事讳莫如深。正面接触或常规调查，难有突破。
夜色渐深，李森来到王家那栋气派的宅院附近神识外放。他“看”到王小军正在书房与人通电话，语气焦躁；王子新在院里喝闷酒，骂骂咧咧；王家的女眷则聚在客厅，神色不安地看电视。整个王家笼罩在一种莫名的紧张氛围中。
“做贼心虚……”李森心中冷笑。看来，“正义网”的报道和小陈的调查，已经让王家感受到了压力。他决定，再加一把火，攻心为上。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李森换上一身深色衣物，如同鬼魅般潜入，悄无声息地来到王家宅院外。他并未进入院内，而是选择在宅院后墙一处僻静角落，运起一门玄云子玉简中记载的、可影响凡人精神感知的低阶术法——“幻音术”与“阴风诀”。此法并非真正的驱鬼招魂，而是利用灵力制造特定的声音和气流扰动，结合环境，使人产生幻觉，心神不宁。
李森调整呼吸，灵力微吐，对准王子新卧室的方向，模拟出一种若有若无、凄凄切切的女子哭泣声，时远时近，如同冤魂索命。同时，操控气流，让卧室窗户发出轻微的、仿佛有人敲击的“嗒……嗒……”声，窗帘也无风自动。
卧室内，喝得醉醺醺的王子新刚躺下，就被这诡异的声音惊醒！他竖起耳朵，哭声似乎就在窗外！他吓得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颤抖着打开灯，哭声却又消失了。他刚松口气，敲窗声和窗帘晃动又起！如此反复几次，王子新吓得魂飞魄散，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汪秀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李森如法炮制，用类似方法，轻微地骚扰了王小军和其他王家成员的睡眠，制造出一种“冤魂缠身”的恐怖氛围。一连三晚，王家上下夜不能寐，人心惶惶，精神几近崩溃。王小军甚至偷偷请来了镇上的神婆做法事，却毫无效果。
第四天白天，王小军顶着黑眼圈，脸色苍白地来到镇派出所，找到与他相熟的所长，声音沙哑地说：“老刘，不行了……家里……家里闹鬼了！肯定是汪秀萍那事……得想个办法了结啊！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疯了！”
派出所刘所长也听闻了些风声，看着王小军这副模样，心里也打鼓。他沉吟道：“老王，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不过，现在外面有个什么‘正义网’在盯着，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要不……你们家和张扣扣那边，坐下来谈谈？调解一下？把加工厂还给他，再赔点钱，把这事了了？”
王小军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只想尽快摆脱噩梦，连忙点头：“谈！谈！只要他们肯谈，条件好说！你帮忙安排一下！”
刘所长心想，若能调解成功，也是他的政绩，便答应下来。他通过渠道联系上了还在外地的张扣扣，转达了王家愿意调解的意向。
张扣扣接到电话，又惊又疑，立刻联系了雷小雨。雷小雨汇报给李森。
李森在电话里对张扣扣说：“扣扣，这是个机会。王家主动提出调解，说明他们心虚了。你去谈，但记住几点：第一，坚持要求王家公开承认当年错误，归还加工厂收益，并给予合理赔偿；第二，要求他们对王自军当年判刑和减刑情况做出说明；第三，可以同意不追究刑事责任，但必须还你母亲一个公道。谈判时，我们会请‘正义网’的记者暗中录音录像，也会联系当地电视台的民生栏目，争取现场采访，将调解过程公开化，防止他们日后反悔。”
张扣扣听了李森的分析和建议，心中有了底，同意参加调解。
在刘所长的安排下，调解地点定在镇派出所的调解室。日期定下后，李森通过周明远的关系，联系了汉市电视台一档颇有影响力的民生节目《民生热线》，以“关注基层历史遗留纠纷化解”为由，邀请他们派记者到场采访。电视台觉得题材不错，答应派出采访小组。
调解当天，派出所调解室内气氛凝重。王小军、王子新，二人面色憔悴，王自军眼神躲闪地坐在一边。张扣扣则在雷小雨和一名由“正义网”聘请的本地律师陪同下，坐在另一边。派出所刘所长主持调解。《民生热线》的记者和摄像师则在调解室角落进行拍摄记录。
刘所长先开口，打着官腔：“今天把双方请来，是为了化解历史矛盾，促进和谐。王家这边呢，承认当年在汪秀萍意外死亡事件和加工厂产权问题上，处理有不当之处，愿意承担责任。具体怎么解决，大家坦诚布公地谈。”
王小军硬着头皮，按照事先商量的方案说：“扣扣，当年的事……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们家。加工厂如今不在了，我们愿意归还收益，并且补偿你们家这些年的损失，三十万……不，四十万！你看怎么样？”他刻意避重就轻，绝口不提王自军的责任。
张扣扣深吸一口气，按照李森的叮嘱，清晰地说道：“王叔，加工厂归还和赔偿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我母亲汪秀萍的死，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王自军用木棒打死我母亲，证据确凿，为什么只判了七年？为什么后来又提前释放？这些，必须有个明确的说法！还有，王家必须公开向我母亲道歉，还她公道！”
王子新一听，有些激动：“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提这些干嘛？赔钱还厂子还不够吗？”
陪同的律师立刻接口：“王先生，刑事责任追诉期可能已过，但民事赔偿责任和道义责任不能回避。当年判决的公正性、执行情况，以及贵方长期占用他人财产的行为，都是本次调解需要厘清的关键。”
《民生热线》的镜头对准了王家兄弟。王小军额头冒汗，他没想到张扣扣如此强硬，还有记者在场。他生怕再说错话，引起更大风波，只好妥协：“关于自军的事……当年他年少无知，判决是法院定的，我们也不清楚细节……道歉……我们道歉！我们王家对不起汪秀萍同志！扣扣麻烦你给你妈说下让她安息。”
在王小军三人含糊其辞的道歉和承诺归还工厂收益、赔偿四十万的基础上，双方最终签署了调解协议。整个过程被电视台记录下来。
调解结束后，张扣扣走出派出所，仰头望天，泪水长流，积压心中十五年的郁结，似乎松动了一些。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李森哽咽道：“李总……谢谢……谢谢你们！我娘……她可以安息了……”
李森在电话另一端，平静地说道：“扣扣，这件事已了。公道，终究会以某种方式回来。好好生活，你母亲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当晚，《民生热线》播出了这起调解新闻，虽然对具体细节做了处理，但王家承认错误、道歉赔偿的核心内容得以公开，在当地引起了不小反响。许多人私下议论，王家这次终于低头了。
李森知道，这并非完美的正义，王自军并未受到应有的法律追究，真相也未能完全揭开。但在现实条件下，这已是能为张扣扣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他的创伤，打击了王家的气焰。对于“暗影”和“正义网”而言，这次成功的介入，积累了处理复杂民间纠纷的经验，也进一步提升了公信力。
李森悄然离开汉市。而雷刚和赵强也从闽省传回消息：已初步摸到“独眼张”团伙在厦市活动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