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那个躺在冰冷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地球青年——苏辰。
无尽的不甘,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啃噬着他的灵魂。对父母亲人那强颜欢笑背后哀伤的愧疚,化作万斤巨石,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萎缩,呼吸的艰难,以及那股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名为“死亡”的冰冷。
另一半,却是一口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只遵循着最原始本能的黑金战棺。
吞噬!进化!
吞噬!进化!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都被无情地剥离。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成了一张由无数能量点构成的巨大地图。弱小的,是储备粮;强大的,是需要规避的威胁,或是……更高级的养料。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只有对能量的极致渴望,和对进化的绝对追求。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身份认同,如同两头疯狂的洪荒巨兽,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撕扯、搏杀!
他时而因为病床前的无力而痛苦嘶吼,时而又因为吞噬时的冰冷而感到绝对的理性。
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分裂,被其中一方同化,永远地失去“自我”这个概念。
就在这痛苦的撕扯即将达到临界的瞬间,幻境再次变幻!
一道绝代风华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璇玑女帝!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双曾俯瞰诸天的眼眸中,此刻竟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温柔与怜惜。她缓缓向苏辰伸出手,声音空灵而又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放弃这无谓的挣扎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与我融合,你将立刻拥有我所有的记忆和力量,我曾失去的一切,都将由你亲手夺回!君临诸天,俯瞰万界,何等快哉?”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苏辰那被撕扯的灵魂,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是啊……融合……就不用再痛苦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周围的场景便轰然破碎!
一股充满了腐朽、终结、死寂的恐怖气息,将他彻底笼罩。一个无法名状的、仿佛由宇宙终焉所有阴影构成的恐怖魔影,在他耳边用亿万生灵的哀嚎,谱写出了一曲诱人沉沦的魔音:
“人性……不过是进化的枷锁。情感……只是强大的阻碍。抛弃那可笑的一切,拥抱纯粹的毁灭,你将成为宇宙的终焉,获得永恒的寂静。来吧,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得到真正的……解脱。”
巨大的诱惑,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一只将他拉向无上的荣耀,一只将他拽入永恒的安宁。
他那本就不稳的意志,在这双重诱惑之下,变得更加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选择沉沦。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抵抗的瞬间!
他的意识最深处,那个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本源核心里,一幅幅画面,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不受控制地、疯狂地闪现而出!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在乱葬岗的绝望与冰冷中,为了活下去,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吞下了第一口“食物”——那个盗墓贼的血肉!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在青石坊,吞噬地下灵脉。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在玄剑宗,面对金丹长老的追杀,为了求得一线生机,悍然以身为饵,豪赌一场,最终反杀强敌!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面对煌煌天威,面对那足以让元婴老怪都为之颤抖的紫霄神雷,为了逆天改命,为了变得更强,竟张开“嘴”,将天劫当做补品,一口吞下!
吞噬灵鹿!
碾碎执事!
鲸吞灵脉!
戏耍金丹!
坑杀元婴!
这一路走来,所有的杀戮,所有的进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抉择……
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深刻、最滚烫的烙印,狠狠地、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看着这些画面,苏辰的意识中,一个念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璀璨!
无论是作为“人”的苏辰,那份对生命的不甘……
还是作为“器”的魔棺,那份对进化的渴望……
无论是璇玑女帝那君临诸天的复仇宏愿……
还是黄昏魔主那归于寂静的终极诱惑……
它们,都只是“我”的一部分!
但它们,都不是“我”的全部!
是“我”,在乱葬岗的绝望中,选择了吞噬!
是“我”,在修真界的残酷中,选择了算计!
是“我”,在九死一生的绝境中,选择了豪赌!
是“我”,在逆天而行的天劫下,选择了狂傲!
做出这一切选择的,不是别人!
正是我自己!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明悟,瞬间照亮了他整个混乱的内心世界!
“我是谁?”
苏辰的意识,不再迷茫,不再挣扎,而是发出了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振聋发聩的质问与回答!
“我是苏辰!那个不甘心就此死去,渴望生命,渴望活着的地球青年!”
“我亦是葬天魔棺!这具以吞噬为本能、以进化为宿命、承载着我所有意志的身体!”
“我是璇玑女帝的转世之因,但我不是她的傀儡!她的仇,我会报!但那将是我的选择,而不是她的宿命!”
“我将是黄昏魔主的终结者,但我更遵循我自己的意志!毁灭,亦或是守护,都将由我来决定!”
“我就是我!我既是苏辰,也是这葬天魔棺!我的道路,由我自己来走!我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
“吼——!!!”
苏辰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充满了无上自信和霸道意志的疯狂咆哮!
这声咆哮,无形无质,却化作了世间最锋利、最无可阻挡的审判之剑,狠狠地斩向了周围所有的心魔幻象!
咔嚓!
那间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病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镜子,瞬间布满了裂痕,轰然破碎!
咔嚓!!
那道风华绝代、充满诱惑的璇玑女帝虚影,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咔嚓!!!
那尊代表着腐朽与终结的黄昏魔主魔影,在这股纯粹的、独立的“自我意志”面前,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被彻底撕裂,化为虚无!
当所有心魔幻象尽数破碎,苏辰的“灵体”,在这场意志的终极胜利中,得到了最终的升华和凝实!
它不再是单纯的“器灵”,也不再是飘忽的“人魂”,而是两者在经历了无数次吞噬与进化、挣扎与抉择后,完美融合,最终诞生的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完整的——
“真我”!
嗡!
他的灵体与那具经过九雷淬炼的黑金道体(棺身),在这一刻,再也不分彼此,从最本源的层面上,彻底地、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天空之上,那只代表着心魔劫、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虚无之眼”,在苏辰斩断心魔、确立真我的瞬间,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眼中的虚无缓缓褪去,最终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天劫,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