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房间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窗外渐起的雨声中流逝。后半夜，凌霜的体温在林轩物理降温和她自身顽强意志的作用下，终于渐渐退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真正的睡眠。但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蹙，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身体，仿佛在抵御梦魇或伤处的隐痛。
林轩靠在椅子上，闭目调息，体内那粒幽蓝冰晶缓缓旋转，修复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能听到雨点敲打玻璃的细密声响，能闻到房间里混合了消毒水、食物残渣、以及从凌霜身上散发出的、极淡的退烧后汗湿气息与冷香的味道。这味道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疏离，反而带着一丝病后的柔弱，无声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天光微亮时，雨势渐大，敲打窗棂的声音变得急促。凌霜被雨声惊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初醒的迷茫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惯有的清冷取代。她下意识地想动一下，腹部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牵扯的痛楚，让她闷哼一声，彻底清醒。
她发现自己仍穿着那套廉价的运动服，身上盖着被子，额头上敷着的湿毛巾已经变温。记忆回笼——高烧、林轩的擦拭、那双在她小腿上游走的手……凌霜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但迅速被她压下，眼神恢复冰冷。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额角渗出细汗。
“别乱动。”林轩的声音从椅子方向传来，平静无波。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她。
凌霜动作一僵，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沉稳。想到昨夜自已在他面前那般狼狈无力，甚至……被那样触碰，凌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她别开脸，冷硬道：“我没事。”
“伤口需要换药。”林轩站起身，拿起桌上从诊所带回来的药袋，走到床边，“诊所医生交代的，避免感染。”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凌霜抿紧嘴唇，没有反对。她知道这是必要的，但让林轩来操作……她放在被子下的手悄然握紧。
林轩先拧了条新的湿毛巾递给她：“擦把脸。”然后，他转身去准备药品和纱布，背对着她，给了她一点整理的空间。
凌霜接过毛巾，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快速擦拭了一下脸颊和脖颈，试图驱散那份刚睡醒的脆弱感。当她擦到锁骨下方时，动作微微一顿，似乎能感觉到林轩之前擦拭时留下的、若有若无的触感记忆，耳根又开始发热。
林轩准备好东西，转过身。凌霜已经擦完脸，将毛巾放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紧绷的肩线暴露了她的紧张。
“需要把衣服掀起来。”林轩陈述事实，声音低沉。
凌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猛地伸手，将运动服的下摆撩起，直至露出缠绕在腰腹间的绷带。一片雪白细腻、紧实平坦的小腹肌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马甲线的轮廓若隐若现。因为她的动作，运动服的上缘也被带起一些，露出了最下方肋骨的线条和一小截黑色运动内衣的边缘。她的肌肤因发烧初愈而泛着淡淡的粉色，在昏暗光线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林轩的呼吸滞了一瞬。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伤口上。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的绷带。伤口缝合处有些红肿，但没有明显的感染迹象。他拿出消毒药水，用棉签蘸取，开始清洁伤口周围。
冰凉的药水触碰到皮肤，凌霜的身体猛地一紧，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抓住了床单，指节泛白。她咬紧下唇，将头偏向另一边，紧闭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和……羞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轩指尖的温度透过棉签传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强烈的男性气息，这种极近的距离和敏感的触碰，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林轩的动作尽可能的快速和专业，但不可避免的，他的指尖偶尔会擦过她小腹柔滑的肌肤。那触感温软而富有弹性，带着女性身体独有的细腻。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凌霜的身体像过电般轻颤一下，呼吸也随之紊乱。他甚至能看到她小巧的脐窝随着紧张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当林轩需要为伤口上药膏时，他的手指不得不更直接地接触她的皮肤。他将药膏均匀涂抹在缝合处，指腹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和紧绷。凌霜的呼吸骤然急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一下，却又因牵动伤口而僵住。这种反应，与其说是疼痛，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绝对私密领域后的、混合了痛苦和某种陌生刺激的本能战栗。
“忍一下，很快就好。”林轩的声音沙哑了几分，他能感觉到自已的体温也在升高。他加快动作，用新的纱布覆盖伤口，然后开始缠绕绷带。这个过程需要他将手臂绕过凌霜的腰后，几乎是将她半圈在怀里。凌霜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头死死地偏向一侧，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肌肤泛着诱人的粉色，能清晰地看到她颈侧动脉急促的搏动。
绷带缠绕到后腰时，林轩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更紧地贴住了她的背脊。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服，能感受到她背部蝴蝶骨的形状和肌肤的温热。凌霜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极轻的抽泣，整个人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碎裂。
终于，换药结束。林轩利落地打好结，直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汗，不仅仅是累。
凌霜立刻将撩起的衣服下摆猛地拉下，遮住肌肤，整个人蜷缩起来，背对着林轩，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好了。”林轩的声音有些干涩，“这几天注意别沾水，按时吃药。”他将药品放回桌上，然后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雨景，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气息和心跳。刚才那一幕，凌霜暴露的脆弱、紧实的腰腹、战栗的反应，以及那无声的抗拒与引诱交织的气息，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过了好一会儿，凌霜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她依旧背对着林轩，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沉默在雨中蔓延，尴尬而暧昧。
“谢谢。”良久，凌霜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她将被子拉高，彻底盖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林轩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这声谢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他的心上。他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开。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和柳烟轻微的脚步声。她敲了敲门：“林轩，凌教官，你们醒了吗？我买了早餐。”
林轩掐灭烟头，走过去开门。柳烟端着热粥和包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她探头看了看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凌霜，小声问：“凌教官她……好点了吗？”
“嗯，退烧了。刚换过药。”林轩侧身让她进来。
柳烟将早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轻声唤道：“凌教官，吃点东西吧？”
被子下的人一动不动。
柳烟求助地看向林轩。
林轩走到床边，沉声道：“凌霜，吃东西。你需要体力。”
被子下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被掀开。凌霜坐起身，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只是眼周还有些微红。她看也没看林轩，直接对柳烟说：“谢谢，放那儿吧。”然后拿起一碗粥，小口地、机械地喝了起来，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轩和柳烟也坐下来吃早餐。气氛依旧沉默，但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似乎缓和了一些。只是，林轩和凌霜之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由昨夜亲密接触和今晨尴尬换药所编织的微妙薄膜。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声的张力。
吃完早餐，雨还没有停。林轩看着窗外，说：“雨太大，今天不宜走动。我们在这里休整一天，明天再看情况。”
凌霜没说话，算是默认。柳烟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三人在这间狭小的汽车旅馆房间里，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雨天停滞。凌霜大部分时间都靠在床上闭目眼神，或者看着窗外下雨，避免与林轩有任何眼神接触。柳烟则找出一本过期的杂志翻看，试图缓解尴尬。林轩则时而检查车辆，时而用新买的手机卡尝试连接网络查询信息，但信号很差。
时间缓慢流逝。雨声单调，房间闷热。凌霜因为伤口和药物作用，似乎又有些昏昏欲睡。她靠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向一边，呼吸变得均匀，睡着了。这次，她睡得很沉，连柳烟起身倒水的声音都没惊醒她。
柳烟倒完水，看着凌霜沉睡的侧脸，小声对林轩说：“凌教官好像真的很累。”
林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凌霜脸上。睡着的地，褪去了所有冰冷和尖刺，眉眼舒展，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唇色还有些苍白，但形状优美。几缕黑发黏在颊边，竟有种惊人的柔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掠过她纤细的脖颈，落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往下，是那双在薄被下依旧能看出修长轮廓的腿……
他猛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这个女人，就像一朵带着剧毒刺的黑色玫瑰，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种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下午，雨势渐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凌霜醒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提出要擦洗一下身体，连续的高烧和出汗让她感觉浑身黏腻。
柳烟主动说：“我帮你吧，凌教官。”
凌霜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窗边的林轩，冷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她挣扎着下床，拿起毛巾和脸盆，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狭小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细碎的水声。林轩和柳烟坐在外面，气氛微妙。柳烟有些坐立不安，林轩则看似平静地看着窗外，但耳力却不由自主地关注着卫生间的动静。他能想象到，凌霜是如何艰难地褪下衣物，用湿毛巾擦拭着那具布满伤痕却依旧惊心动魄的身体……水流声，毛巾摩擦肌肤的细微声响，还有她可能因动作牵扯伤口而发出的压抑闷哼……这些声音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
过了许久，卫生间的门才打开。凌霜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备用运动服（林轩买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晕，虽然依旧苍白，但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她看也没看林轩，径直走回床边坐下，用干毛巾慢慢擦拭着头发。湿润的发丝贴着她优美的颈项，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没入衣领。那双眼睛因为水汽的浸润，显得比平时更加清亮，却也更加难以捉摸。
傍晚，雨终于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色的余晖。林轩决定出去探查一下周围环境，并采购一些必需品。
“我很快回来。”他对柳烟交代了一句，目光扫过凌霜。凌霜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反应。
林轩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柳烟和凌霜。柳烟尝试着和凌霜说话，但凌霜只是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气氛依旧冷淡。
天色渐暗，林轩还没有回来。柳烟有些担心。凌霜虽然表面平静，但不时看向窗外的眼神，也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当窗外完全被夜幕笼罩时，走廊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林轩回来了，手里提着食物和一些日用品。
“外面情况怎么样？”柳烟连忙问。
“暂时安全。我绕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林轩将东西放下，目光落在凌霜身上，发现她正看着自己，虽然那目光很快移开。“饿了吧？先吃饭。”
三人沉默地吃着晚饭。经过一天的休整，凌霜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动作也利索了些。但三人之间的关系，却因为这一天的共处和那些难以言说的瞬间，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夜深了，又到了就寝时间。依旧是一张床，两间房（柳烟睡隔壁）。这一次，没等林轩开口，凌霜就冷冷地说：“你守上半夜，下半夜叫我。”语气是命令式的，带着一种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倔强。
林轩看了她一眼，没反对：“好。”
柳烟去了隔壁房间。凌霜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林轩，似乎很快就睡着了。但林轩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并不平稳，身体也处于微妙的戒备状态。
林轩坐在椅子上，守夜。窗外月朗星稀，雨后空气清新。他看着床上凌霜的背影，脑海中闪过这两日种种。这个女人的坚韧、脆弱、冰冷以及那偶尔泄露的、足以燎原的星火，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在生死的淬炼和肌肤的触碰中，变得深刻而危险。
后半夜，林轩依言叫醒了凌霜。凌霜沉默地起身，接过林轩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和窗外，恢复了那个冷静犀利的“教官”模样。
林轩在床上和衣躺下，鼻尖萦绕着枕头上残留的、属于凌霜的极淡冷香。他闭上眼，却毫无睡意。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而明天的路，又将通向何方？凌霜心中那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是否已经开始涌动？一切都将在黎明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