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将溪木镇从沉睡中唤醒。鸟儿在院外的梧桐树上啾啾鸣叫，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声和早点摊的叫卖。崭新的一天，带着尘世特有的鲜活与嘈杂，开始了。
二楼靠里的卧室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塞勒涅赤着足，踩在陈旧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已换上了昨日新买的米白色棉质长裙，简约的剪裁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纤柔，及踝的银蓝色长发用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深蓝色丝带松松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拂过线条优美的锁骨。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有些滞涩的木窗，清晨微凉的、带着青草和淡淡油烟味的空气涌了进来。她银蓝色的眼眸静静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小镇街景，眸底星芒流转，仿佛在读取这个陌生时代清晨的气息与韵律。
楼下客厅，老旧的布艺沙发上，林轩保持着半坐半卧的姿势，身体有些僵硬。莉莉丝不知何时已从他身上滑落，此刻正蜷缩在沙发另一端的地毯上，身上盖着那条薄毯，睡得正沉。暗红色的雪纺睡裙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因睡姿而歪斜，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颈和若隐若现的沟壑。裹着崭新黑色丝袜的修长玉腿从毯子下伸出，一只脚上的玛丽珍鞋不知何时踢掉了，另一只还松松挂在脚尖，涂着暗红蔻丹的脚趾在晨光中如同珍珠。她紫罗兰色的长发铺散在地毯上，苍白的脸上带着熟睡的安宁，少了平日的媚态，多了几分纯净的脆弱。
而林轩身上，则披着另一条……明显是凌霜昨夜盖着的那条薄毯。他记得昨晚最后看到的，是楼梯口凌霜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眸。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因疲惫和莉莉丝的纠缠，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是凌霜后来下楼，给他盖了毯子？那莉莉丝……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小心地从沙发上起身，尽量不惊动地毯上的莉莉丝。身上的t恤有些皱，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和肩膀，右臂经脉的刺痛感已减轻许多，但内里的暗伤和星核的消耗，还需要时间调养。
厨房里传来极轻微的水流声。林轩走过去，只见凌霜正站在水槽前，背对着他，似乎在清洗什么。她已换上了那套黑色修身针织衫和深蓝色牛仔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长腿。黑色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发梢还在滴水，显然刚洗漱过。晨光从厨房的小窗斜射进来，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能看清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听到脚步声，凌霜没有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平淡无波：“醒了？烧了水，在壶里。一次性杯子在橱柜。”
“谢谢。”林轩走到橱柜边，拿出杯子，倒了杯温水，慢慢喝着。温热的水流进喉咙，缓解了干渴。他看了一眼凌霜的背影，她正仔细地清洗着几个昨晚用过的杯子，手指纤细，动作干净利落。阳光照在她握着杯子的手上，能看见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涂抹任何甲油，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昨晚……”林轩斟酌着开口。
“她后半夜发烧，说冷，自己下来的。”凌霜打断他，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下来时，她已经那样了。你睡着了。”她将洗好的杯子沥干水，用干净的布擦干，放回原处，动作一丝不苟。“你的伤，最好重新上药。”
林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t恤下的绷带似乎有些松脱。“嗯，等下弄。”他顿了顿，“你的腿怎么样？”
“还好。”凌霜简短地回答，转过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圈下有淡淡的阴影，显示她昨晚可能也没睡好。她的目光扫过林轩，落在他右臂和肩背的位置，“需要帮忙么？”
“不用，我自己可以。”林轩摇头，将水杯放在料理台上，“我去买点早餐。你们想吃什么？”
“随意。”凌霜淡淡道，走到窗边，望着小院里那些无人打理、略显杂乱的花草，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冽。
林轩不再多说，拿了点零钱，走出小楼。院门外的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上班族匆匆走过，主妇拎着菜篮子，学生三三两两。他沿着街道走了几分钟，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热闹的早餐铺，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茶叶蛋，又打包了几份白粥和小菜。食物的香气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属于平凡生活的踏实感。
提着早餐往回走，经过一家便利店时，他想了想，又进去买了些面包、牛奶、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速食，以及一些基本的日用品。付钱时，收银台旁边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女主播用标准的声音播报着国内外大事，股市行情，天气预报……一切如常，仿佛地下遗迹的厮杀、圣殿的追捕、星语者的苏醒，都只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故事。
林轩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小楼时，客厅里已经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凌霜已将买来的早餐在餐桌上摆好，甚至还用烧开的水泡了茶。莉莉丝也已经醒了，正裹着薄毯，赤着脚，蜷在沙发一角，神情恹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些。看到林轩回来，她紫眸微微一亮，随即又露出委屈的神情：“小哥哥，人家好饿，浑身没力气……”
塞勒涅也已从楼上下来，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她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对桌上的油条包子视若无睹，只是偶尔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姿态优雅得如同在品鉴琼浆玉液。阳光照在她身上，米白色的棉裙泛着柔光，银发如瀑，与这充满烟火气的早餐场景形成奇异的对比。
“吃饭吧。”林轩将东西放下，招呼道。
四人围坐在不算大的餐桌旁，开始用餐。气氛有些沉默。凌霜小口吃着白粥，动作斯文。莉莉丝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喝了几口豆浆，吃了小半个包子，就皱着眉放下了，蔫蔫地靠在椅背上。林轩则默默吃着，同时留意着塞勒涅。他发现，塞勒涅并非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她对那杯清茶似乎很满意，偶尔会用指尖沾一点茶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出几个极其古老玄奥的符文，随即又悄然抹去。
“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定的身份，和收入来源。”吃完早餐，林轩开口，打破了沉默。“一直用金粒换钱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容易引起注意。塞勒涅，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有什么建议？”
塞勒涅放下茶杯，银蓝色的眼眸看向林轩，空灵的声音响起：“此世规则，我尚在观察。然万物皆有其律，能量流动，信息交汇，皆有迹可循。获取身份与资财，无非顺势而为，或……以力破巧。”她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虚点，几点乳白色的微光如同星子般浮现，又迅速湮灭。“我感应到此镇东南方向，有数处能量汇集与流转异常之点，或为‘节点’，可加以利用。但具体为何，需近观方知。”
能量节点？林轩心中一动。会是类似“门扉”相关的遗迹？还是别的什么？他正要细问，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安静的早晨格外清晰。四人同时警觉。林轩示意凌霜和塞勒涅稍安勿躁，自己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短裤，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线条匀称的长腿，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脸上带着灿烂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女孩容貌清秀，眼睛很大，透着灵动，鼻尖有几点小雀斑，显得活泼可爱。
“你好？有人在吗？我是隔壁的邻居！”女孩又按了一下门铃，声音清脆。
邻居？林轩回忆了一下，昨天看房时，隔壁那栋小楼似乎确实有人居住的迹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但没有完全拉开，只露出一道缝隙。“你好，有事吗？”
门外的女孩看到林轩，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笑容更加灿烂：“啊，你好！我是住隔壁的苏晓！昨天看到陈阿姨带人来看房，是新搬来的邻居吧？欢迎欢迎！”她说着，举起手里的纸袋，“我自己做了点蔓越莓曲奇，送来给你们尝尝，算是见面礼！以后就是邻居啦，多多关照！”
她的态度热情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林轩接过纸袋，道了谢：“谢谢，太客气了。我叫林轩。”
“不客气不客气！”苏晓摆摆手，好奇地往门里张望了一下，正好看到从餐厅走出来的凌霜。凌霜今天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清冷的气质和绝美的容貌让苏晓又是一呆，随即露出惊艳的表情：“哇！姐姐你好漂亮！是林轩哥的女朋友吗？”
凌霜脚步一顿，琥珀色的眼眸淡淡扫了苏晓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微微颔首：“凌霜。”
“凌霜姐好！”苏晓自来熟地打招呼，随即又看向屋里，正好瞥见沙发上裹着毯子、神情慵懒媚惑的莉莉丝，以及静静坐在餐桌旁、银发如瀑、气质空灵的塞勒涅。她那双大眼睛瞪得更圆了，嘴巴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天哪……林轩哥，你们家……颜值都好高啊！”苏晓忍不住惊叹，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我就不打扰了！曲奇趁热吃比较好！以后有空来我家玩啊！我就住隔壁，一个人住，很方便的！”说完，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隔壁院子。
林轩关上门，提着曲奇回到客厅。纸袋里传来甜美的烘焙香气。
“邻居？”凌霜微微蹙眉。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女孩。”林轩将曲奇放在桌上，打开纸袋，里面是烤得金黄的、点缀着红色蔓越莓干的曲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没有能量波动，不像有特殊能力。”
莉莉丝懒洋洋地凑过来，伸手拿了一块曲奇，小口咬了一下，紫眸眯起：“唔，味道还不错……小妹妹挺热情嘛。”她舔了舔沾着饼干屑的嘴角，意有所指地瞥了林轩一眼，“小哥哥，桃花运不错哦，刚搬来就有漂亮邻居献殷勤~”
凌霜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到窗边，继续望着小院，侧脸线条似乎更冷硬了些。
塞勒涅对曲奇毫无兴趣，她站起身，银蓝色的眼眸看向林轩：“东南方向的能量节点，距离此处约三公里。我可前往探查，你可愿同行？”
林轩点头：“好。凌霜，你留在家里，照看莉莉丝，注意安全。”莉莉丝伤重未愈，需要人看着，而且她的“幽冥”身份和状态，也不适合外出。凌霜腿伤未好，留下也更稳妥。
凌霜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莉莉丝则不乐意了，嘟起红唇：“人家也想去嘛……躺家里好无聊……”
“你伤还没好，老实待着。”林轩不容置疑地驳回，又对凌霜道，“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联系我。”他将新买的廉价手机号码告诉了凌霜。
简单收拾了一下，林轩和塞勒涅便出门了。塞勒涅依旧赤足，但行走在柏油路面和水泥人行道上，却仿佛踩在云端，无声无息，速度丝毫不慢，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林轩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按照塞勒涅的感应，两人穿过几条街道，渐渐离开了镇中心，来到一片相对老旧的城区。这里的建筑多是些低矮的平房或两三层的自建房，街道狭窄，卫生状况也差一些。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油污、垃圾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陈旧气息。
最终，他们在一条偏僻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巷子深处，有一栋孤零零的、外墙斑驳的两层小楼，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仓库或者旧作坊。小楼门窗紧闭，门口堆放着一些杂物，显得很不起眼。但林轩能感觉到，塞勒涅所说的那种“能量汇集与流转异常”，正是从这栋小楼里隐隐散发出来的。那能量很微弱，很杂乱，仿佛被什么东西刻意压制和混淆了，但确实存在，而且……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不适感。
“是这里？”林轩低声问。
塞勒涅银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小楼，眸中星芒流转加速。“能量流混乱，有屏蔽与伪装痕迹。内部有生命反应，不止一个。能量性质……”她微微蹙眉，“混杂，有微弱的黑暗与扭曲，与此世常规能量谱系不符。”
黑暗与扭曲？林轩心中一凛。会与“归墟”或者“幽冥”有关吗？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两人准备靠近探查时，小楼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油腻、戴着厚厚眼镜、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眼神有些闪烁，透着疲惫和一种莫名的紧张。他看到巷子里的林轩和塞勒涅，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塞勒涅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更深的警惕。
“你们……找谁？”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路过，觉得这房子有点特别。”林轩上前一步，挡在塞勒涅身前，语气平静，“老板，这房子是做什么的？”
中年男人目光在林轩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瞥了一眼他身后气质非凡的塞勒涅，推了推眼镜，含糊道：“没什么，就是个旧仓库，放点杂物。不对外开放，你们赶紧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林轩伸手抵住门，“我们想租个地方放点东西，看你这里好像空着，价钱好商量。”
“不租不租！”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用力想关门，但林轩的手纹丝不动。他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提高了声音：“我说了不租！你们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就在这时，小楼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仿佛重物拖拽的声音，还有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金属碰撞的脆响。紧接着，一股更加清晰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淡淡腐臭的味道，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林轩和塞勒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中年男人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他不再试图关门，反而猛地向后缩去，同时嘶声大喊：“阿彪！黑子！有人找事！”
他话音未落，小楼昏暗的室内，猛地冲出两条壮硕的身影！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穿着背心，露出肌肉虬结的臂膀，身上刺龙画虎，一脸凶相。其中一个剃着板寸，手里拎着一根锈蚀的铁管；另一个留着长发，手里攥着一把弹簧刀。
“妈的，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这儿撒野？”板寸头狞笑着，挥舞着铁管，堵在门口。长发男则阴恻恻地盯着塞勒涅，舔了舔嘴唇：“哟，还带了个这么正的妞？哥几个今天有福了……”
林轩眼神一冷，将塞勒涅护在身后，体内星核悄然运转。看来，想和平探查是不行了。不过，对付这种街头混混，还用不着塞勒涅出手。
然而，塞勒涅却轻轻抬手，按住了林轩的肩膀。她的手指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不必出手。”她空灵的声音在林轩耳边响起，银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凶相毕露的混混，眸底星芒流转，仿佛在看两只微不足道的虫豸。“此等污秽，当以星光涤荡。”
说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对准了小楼门口的方向。一点璀璨的、只有林轩能清晰看见的乳白色星芒，在她指尖凝聚，随即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没入小楼昏暗的门内。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但就在星芒没入的刹那，小楼内部猛地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撞击和物品倒塌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味爆发出来！同时，还有某种低沉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嘶吼！
板寸头和长发男脸色大变，顾不上林轩和塞勒涅，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门内。
“怎么回事？里面……”
“妈的，不会又出事了吧？”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