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梧桐里小院,惊魂稍定的兄妹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集市上的糟心事。
沈宁玉撸起袖子,系上围裙,开始张罗晚饭。
灶房里食材有限,但难不倒她。
她将买回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用酱料稍稍腌制,准备做个快手小炒肉;又洗了一把翠绿的菘菜,打算清炒;
豆腐切成小块,准备做个香煎豆腐;最后打了个蛋花汤。虽然简单,却也荤素搭配,热气腾腾。
她手脚麻利,锅铲翻飞间,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属于她自己的小院。
沈书在一旁帮着烧火,看着妹妹忙碌的身影,闻着诱人的菜香,方才那点沮丧渐渐被家的温暖驱散。
饭菜刚摆上桌,院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三爹林松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与同窗切磋学问后的满足与些许疲惫。
“好香啊。”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三爹,就等您了!”
沈书连忙起身,“六妹做了可多好吃的!”
“快去洗手吃饭。”
沈宁玉端着最后一道蛋花汤出来,笑着招呼。
一家人围桌坐下,简单的饭菜却吃得格外香甜。
饭桌上,沈书终究是藏不住话的少年心性,吃着吃着,还是没忍住,带着点后怕和义愤,把下午在集市差点被偷荷包、他追出去却没追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小贼跑得可真快!钻来钻去就没影了!气死我了!可惜了六妹的荷包……”
林松闻言,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放下筷子,神色严肃地看向沈书:
“书儿!你太莽撞了!那些市井窃贼多是团伙作案,熟悉地形,你人生地不熟独自追去,万一他们有同伙接应,伤了你怎么办?
钱财是小事,你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下次绝不可如此!”
他又看向沈宁玉,语气关切:
“玉姐儿,没吓着吧?损失大不大?”
沈宁玉摇摇头,安抚道: “三爹别担心,我没事。
荷包里就放了一两散碎银子和几十文钱,本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丢了也不心疼。以后我们会更小心的。”
她没提自己其实也追了一段,更没提记下了那贼的大致去向,免得家人更担心。
林松这才面色稍霁,叹了口气:
“如今这世道,城外不太平,城里扒窃也多了起来。你们日后出门务必结伴,尽量去人多光明处,钱财莫要外露。”
“知道了,三爹。”
沈宁玉和沈书齐声应道。 沈宁玉顺势转移了话题,问道:
“三爹,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近了。官学大概什么时候放年假?您何时回村?”
林松沉吟了一下,道: “官学往年惯例,腊月十六左右便开始休沐,直至来年正月十六过后。今年……应该也差不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而且,明年八月便是秋闱之期。我已决定下场一试。
因此,过了年,我便打算留在家中潜心备考,不再常来官学了。这边……”
他话未说完,沈宁玉立刻接话道:
“三爹您放心回家安心备考!这是正事!
这院子是裴大人……呃,是陛下赏功时赐下的,房契在我名下,算是咱自家产业了,我会和五哥看好家的。
您需要什么书籍或者笔墨,随时指封信来,我给您送去。”
她差点说漏嘴是裴琰私人所赠,连忙改口为“陛下赏功”,反正本质上也是因为她献策有功。
林松这才恍然想起这茬,拍了拍额头笑道:
“瞧我,竟是忙糊涂了。是了,这院子已是玉姐儿的产业了,倒省了租赁搬迁的麻烦。如此甚好,甚好。”
沈书也用力点头:
“三爹您一定可以的!您今天那么厉害,肯定能中举!”
林松看着一双儿女如此懂事支持,心中熨帖,笑了笑:
“尽力而为吧。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饭后,沈书主动抢着收拾碗筷去灶房清洗,显得格外勤快,似乎想弥补下午的“鲁莽”。
沈宁玉则提着水桶和草料去后院喂马。
那匹温顺的褐色驽马见到她,亲昵地打了个响鼻,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饿了吧?”
沈宁玉笑着摸了摸它光滑的脖颈,将草料倒入槽中,又悄悄兑了些灵泉水在清水桶里。
马儿欢快地咀嚼起来,喝水的样子也格外香甜。
看着它灵性十足的模样,沈宁玉心中一动,轻声道:
“总叫你‘马儿’、‘喂’也不是个事儿。
嗯……你性子稳当,跑起来又轻快,毛色像秋天的栗子……以后就叫你‘栗子’,好不好?”
马儿仿佛听懂了似的,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甩了甩尾巴。
“那就这么说定了,栗子。”
沈宁玉笑着又拍了拍它。
喂饱了栗子,沈宁玉回到自己房间,仔细关好房门。
窗外月色清冷,屋内油灯如豆。
她闪身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堆满物资,安静而安全。
她没有先去查看货架,而是走到了那排放着各类书籍的区域,精准地抽出了几本书—— 《赤脚医生手册》、《本草纲目》(现代编译版)、《常见伤病急救处理》。
虽然拥有灵泉水这种逆天的疗伤圣品,但沈宁玉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绝不能轻易暴露。
而且灵泉水也并非万能,一些复杂的疾病、外伤的处理,还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医学知识。
在这个缺医少药、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古代,多掌握一些急救和医药知识,就是多一份生存的保障。
尤其是经历了下午集市惊魂,以及感知到城外可能潜藏的危险后,这种紧迫感更加强烈。
她盘膝坐下,就着空间里明亮稳定的光线,翻开了《常见伤病急救处理》,从最基础的止血、包扎、骨折固定开始看起。
看得极其认真,不时用手指比划着按压位置、包扎手法。
【若是再遇到今日那种情况,万一五哥真的受伤,我至少要知道该如何紧急处理,而不是干着急。】
【还有家人,种田干活难免磕碰,山里也可能遇到蛇虫鼠蚁……多学一点,总能派上用场。】
沈宁玉沉浸在知识的学习中,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合上了书本。
将基本的心肺复苏步骤和几种止血方法牢牢记在心里,她才心满意足地退出空间。
外界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沈宁玉吹熄油灯,躺在黑暗中,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真气自行缓缓流转,滋养着身体。
【三爹要全力备考举人了……明年八月……】
【栗子很乖,以后出行更方便了。】
【医学知识要慢慢学,急不来。】
【山庄的红薯,不知道周大他们照顾得怎么样了……下次得去看看。】
【还有那个住在山庄的谢君衍……】
思绪纷纷杂杂,最终都化为对未来的规划与一丝淡淡的期待。
她缓缓闭上眼,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