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密集而有力,显然不止一骑!
厅内众人都是一愣,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
沈宁玉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叼着的一块糕点都忘了嚼:
【不是吧?这熟悉的剧情走向……】
只见守门的护卫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禀报道:
“县主,夫人,庄外……庄外来了两队人马!一队打着京城镇远侯裴府的旗号,另一队……是黑云寨韩将军的亲兵!已经到了庄门口了!”
沈宁玉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靠!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俩是约好了来的吗?!】
几乎在护卫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风尘和凛冽的气息,如同两股突然闯入温暖室内的寒流,大步踏入了花厅!
左边一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深青色官袍尚带着旅途的褶皱与尘土,眉宇间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清亮锐利,
第一时间便精准地锁定了主位上穿着华丽礼服、发髻高绾、显然刚刚完成及笄礼的沈宁玉。
正是本该远在京城的裴琰!
他看到沈宁玉的瞬间,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有惊艳于她盛装下愈发清丽灵动的模样,有松口气,也有一丝……因紧赶慢赶最终还是迟了一步而生的深深憾色。
当他的目光扫过沈宁玉身侧、衣着明显精心搭配过的谢君衍时,眸色更是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右边一人,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甚至肩甲处还带着未曾仔细擦拭干净的暗色痕迹,眉宇间带着征战沙场未褪的锐气与疲惫,小麦色的脸庞瘦了些,却更显轮廓硬朗。
他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猎豹盯住了猎物,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目光灼灼地落在沈宁玉身上,不是韩少陵又是谁?!
这两人同时出现,一个冷冽如雪山之巅的寒松,一个炽热如沙漠中的烈日,风格迥异却同样存在感极强的气场,瞬间撕裂了花厅内温馨融洽的氛围,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也让原本轻松的空气骤然变得微妙、紧张,甚至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韩少陵显然没察觉这诡异的气氛,他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盛装之下更显清丽娇美、气质卓然的沈宁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洪亮的声音带着急切与喘息,打破了寂静:
“宁玉!我可算赶到了!怕错过你的好日子,我把大队人马都甩在后面了,一路跑死了三匹马!这身……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热烈,带着武将特有的不拘小节和急于表功的憨直。
韩少陵这话一出,沈秀和几位爹爹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担忧、尴尬、无奈交织。
哥哥们面面相觑,沈石更是偷偷咧了咧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沈宁玉扶额,简直没眼看。
【这憨憨!能不能有点场合意识!把跑死马这种事都说出来!】
而一旁的裴琰,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深青色的官袍下摆甚至还沾着泥点。
他比韩少陵更显沉稳,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无声地诉说着他同样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来的事实。
裴琰甚至没有去看谢君衍那带着审视和淡淡挑衅的目光,只是深深地望着沈宁玉,那眼神里有未能全程参与她成人礼的遗憾,有看到她安然无恙、华彩照人的欣慰,还有一种……
将所有奔波劳顿都默默咽下、不愿以此示弱的隐忍。
沈宁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裴琰袍角的尘土和他眼底不甚明显的青黑,再对比韩少陵那咋咋呼呼、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辛苦了的模样,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升起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心疼。
【裴琰这家伙……估计也是一路拼命赶来的吧?只是他不像韩少陵那样会嚷嚷出来。】
一直陪在沈宁玉身侧,仿佛守护着自家领地的谢君衍,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谢君衍今日特意挑选的、与沈宁玉礼服相呼应的服饰,在此刻仿佛成了无声的宣告。
他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挡在了沈宁玉斜前方半个身位,这个姿态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和隐隐的宣示意味。
谢君衍对着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清润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裴大人,韩将军,真是……巧啊。二位这是约好了,连迟到都要这般……声势浩大?”
他的目光在裴琰微蹙的眉头和韩少陵怔愣的表情上扫过,心底冷笑一声。
【来得再快又如何?玉儿的及笄礼,终究是我陪在身边。这第一步,你们已经慢了。】
裴琰的目光与谢君衍在空中短暂相接,冰冷与慵懒之下,是只有彼此能懂的暗流汹涌。
他没有理会谢君衍的调侃,而是径直看向沈宁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拱手一礼,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却依旧沉稳:
“裴琰,来迟一步。恭贺沈县主及笄之喜。”
他的目光落在沈宁玉发间那支象征着成年的金簪上,眸色深了深。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排除万难、日夜兼程,只是将所有的急切与风尘,都化作了这简单的一句。
韩少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激动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也学着裴琰的样子抱拳:
“对对,宁玉,恭喜你及笄!我……我跟裴大哥路上碰到的,就一起过来了!”
沈宁玉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厅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再看看眼前这三位风格迥异、的“未婚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