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沅拉着那位少女走近几步,笑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那日分别后,你们没跟着陆镖头他们回宋国吗?怎么留在帝都了?还住在……”她目光扫过周围略显杂乱的街道,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有些私事要办,暂留帝都。”许崖言简意赅,不欲多言。
林清沅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而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苏侍郎家的千金,苏婉姐姐。”她又对苏婉说:“婉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在路上特别沉得住气的‘小大人’许崖。”
苏婉微微一笑,声音柔和:“许公子。”目光在许崖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对他沉稳的气质也有些好奇,按理来说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如此悬殊,普通百姓看到她时都诚惶诚恐,可许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不再攀谈,仿佛并不在意其身份一样。
许崖抱拳还礼:“苏小姐。”但他心中却快速思索,也不怪许崖对苏婉不假辞色,侍郎家的千金,或许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信息,可他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萍水相逢,身份悬殊,不能随意的相信别人。
林清沅却似乎兴致很高:“你们住在清水巷?我和婉姐正好要去前面的绣庄取东西,正好顺路在这里路过。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若有什么难处,或许可以……嗯……”她看了看苏婉,苏婉看了看许崖,轻轻点了点头。
林清沅便接着道:“你们或许可以到城西的苏府找门房递个话,若是力所能及的小忙,婉姐心善,或许能帮衬一二,当然,你要是来找我给我买个十几匹丝绸,我也能帮帮你。”她这话说得巧妙,既表达了善意,又留有余地,不显得过于突兀。
许崖抬头看了一眼林清沅,心想这个刁蛮小姐怎么今天如此好心帮忙,俩人可不算特别熟悉,况且此人还给过他下马威,但他还是出言道谢道:“多谢林小姐、苏小姐好意。我们目前尚能应付,不敢叨扰。”
林清沅撇撇嘴:“随你吧!反正话我带到了。走了,婉姐!”说着,便拉着苏婉上了马车。马车驶离前,苏婉还透过车窗对许崖微微颔首示意,此人虽然穿着廉价,可气质不凡,跟以往所见的青年才俊并不相同,这倒让她也有了些好奇。
许崖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眉头微皱。林清沅的出现是否有些过于巧合,帝都如此之大,怎么会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碰到这位大小姐。
他回到客栈,将此事告知了吴忧。吴忧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大哥!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侍郎府!说不定能帮我们弄到书院的推荐信呢!”
“别高兴得太早。”许崖泼了盆冷水,“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凭什么帮我们?林小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苏小姐更是出于礼节。贸然上门,只会让人看轻,甚至惹来麻烦。”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吴忧有些不甘心。
“等。但也做好准备。如果这真是一个契机,我们要有能拿得出手,或者能引起对方兴趣的东西。”许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那封写给董彧的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两人商议时,窗外再次传来那极轻微的“咔嚓”声。
许崖瞬间吹熄了油灯,房间陷入黑暗。他和吴忧屏息凝神,紧贴墙壁。
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更谨慎,在窗外停留的时间也更长。就在许崖以为对方要有所行动时,脚步声却再次远去。
“大哥,他们没完没了了!”吴忧压低声音,带着怒气。
许崖眼神冰冷:“看来,有人对我们很‘关心’。这清水巷,不能久留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客栈老板老孙头敲响了他们的房门,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和讨好:“两位小哥,门外……门外有位体面的先生,说是苏府的管家,想见见许崖许先生。”
苏府管家?
许崖和吴忧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震。昨天刚遇到苏小姐,今天管家就上门?这速度太快了,是福是祸?
许崖深吸一口气,对老孙头道:“多谢老丈,我这就下去。”
老孙头急忙挥手说不敢,毕竟他有眼不识泰山,难道此地还有个落魄公子不成?心想要不要给两个人换一间房子。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吴忧低声道:“见机行事。无论是福是祸,这一面,恐怕躲不掉了。”
两人走出狭小的耳房,心中充满警惕,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来到了客栈门口。
门口处,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背着手站在门口,只不过他虽然站在门口与四处并不相近,可当有人路过时还是轻微的皱了皱眉,仿佛嫌弃一般轻轻侧身,但是面目依然没有别的变化,看来也是对生活在此地的人们鄙夷不少,若不是许崖从小见多了这种人,一时之间还不能轻易发现。
而且更重要的是,许崖见到此人第一眼就认出他不是前段日子去牙行探查消息时放出公告急招人手的人吗?他怎么会是苏府的管家?但事已至此,许崖并没有露出一丝反常,仍然镇定的走了过去。
那人见到两个孩童上来,还有些困惑,心想这落魄公子住在此地还差遣两个孩童,看来纨绔之气不少,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许崖就主动开口道:“在下许崖,烦问先生找在下何事?”那人一惊,没寻思这个孩童就是许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失礼节的对着许崖回道:“在下苏府的管家苏朋,听闻昨日公子与我家小姐进行了一番闲谈,我家夫人特地来让我询问一下公子是否需要资助。”
许崖与吴忧对视一眼,不知道这苏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交谈一下就要资助别人,这侍郎的俸禄很多吗?但许崖毕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他缓缓摇摇头,抱手施礼道:“谢谢苏管家,只是在下与兄弟与苏小姐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资助,若是某些方面叨扰到贵府,还请恕罪。”许崖不卑不亢的将苏朋的建议驳回,那苏朋深深看了一眼许崖,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若是需要资助可以去城西苏府通报后便驾车离去,许崖对着吴忧使了个眼色,就急忙回到了住处。
刚关上门,吴忧还未开口,便马上被许崖堵住了嘴,吴忧吓了一跳,可许崖紧紧贴在门缝屏息凝神听了半天,发现没人隔墙偷听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大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资助我俩?”吴忧见四周无人,也是急切的问道。许崖凝重的摇了摇头,二人这几日一直在外打探消息,并没有露出任何身份破绽,怎么会引起侍郎家的关注,这其中保不齐有什么误会,可他如何思索,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了纰漏,这让他的内心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说,此地是无法再住下去了,明日你我就去鸡鸣山附近好好看看,然后再做图谋。”许崖思索片刻,果断的随着吴忧说道,吴忧听完也是认同的点点头,这清水巷看着不大,可鱼龙混杂,他们两个势单力薄,不能久居。
另一边,城西苏府。
刚才与许崖交谈的苏朋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位妇人的身旁恭敬的回着话,他神色中再也没有早些时候对清水巷居民的轻蔑,反而有些细微的汗水渗出,仿佛这位妇人有什么可怕之处。
这妇人模样倒是普通,衣着也有些朴素,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举手投足之间气质优雅,一看就是大家子女。
“今日你去见那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那妇人一边用剪刀裁花,一边说道。苏朋听完急忙回道:“回禀夫人,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说气质有些异于常人,可不像是可推荐个老爷的人才,况且此人身份低微,更是没有什么培养的必要。”
妇人听完没有搭话,依旧自顾自的插着花,片刻后,整盆花的修剪都已完毕,她才缓缓的放下剪刀,抬头看向苏朋。
“苏管家,你又是什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