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合的交锋，以“环网在线”的完败告终。
这记无声的耳光，打得杰弗里·哈里森脸上火辣辣的疼。
恼羞成怒。
这位华尔街精英很快就展现出了资本的另一副面孔——凶狠与不择手段。
既然技术上吃了亏，那就用钱砸死你！
很快，一场针对《神州之眼》的舆论抹黑行动，铺天盖地而来。
一些所谓的“专家学者”，开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神州之眼》的中文分词技术，是“窃取”了“环网在线”正在研发的未公开成果。
尽管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但这种论调，还是在一些不明真相的民众中造成了困惑。
紧接着，“环网在线”宣布，其门户网站旗下的所有服务，包括新闻、邮箱、个人主页空间，全部永久免费！
不仅免费，还搞起了注册送礼品的活动。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清楚。
你《神州之眼》不是技术好吗？
可你只是个搜索引擎，你的商业模式单一。
我用免费的生态服务，把用户全部圈进我的平台里。
再用雄厚的资本，跟你打一场消耗战。
拖上一年半载，等你资金链断裂，自然就得乖乖倒下。
这是一套在其他国家屡试不爽的经典打法。
秦枫的那些“弟子”们，又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秦老师，他们太阴险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我们是小偷，搞得我们新入职的几个博士生，压力都很大。”
“而且他们这么烧钱，我们跟不起啊！我们一个搜索引擎的广告收入，怎么跟人家全球集团的资本储备比？”
书房里，气氛再一次变得凝重。
秦枫听着众人的抱怨，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没有理会这些问题，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你们平时，怎么和外地的家人朋友联系？”
众人一愣，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个弟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打电话啊，长途电话，就是有点贵。”
另一个说：“我给我女朋友写信，有时候也发E-mail。”
秦枫点了点头。
“打电话贵，写信慢，发邮件又感觉冷冰冰的，没有聊天的感觉。”
“这就是用户的痛点。”
他站起身，走到电脑前，调出了一个软件界面。
界面极其简洁，只有一个小小的，像是卡通猫头鹰的图标。
“他们要在门户网站的泥潭里打滚，就让他们去打。”
“我们不奉陪。”
“我们开辟第二战场。”
他移动鼠标，双击了那个图标。
一个登录框弹了出来。
秦枫输入账号密码，进入了软件主界面。
主界面同样干净，只有简单的联系人列表。
“这款软件，我给它取名叫《灵犀》。”
“取‘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
“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让用户，随时随地，和想联系的人，免费、即时地聊天。”
秦枫说着，点开了一个联系人。
弹出的对话框，和他前世用过的qq，几乎一模一样。
他没有多说，直接开始演示。
他打了一行字：“你好。”
然后，他点开了输入框旁边的一个笑脸图标。
一个表情包选择菜单弹了出来。
里面有十几个简单却生动的像素小表情：咧嘴笑、大哭、憨笑、愤怒、流汗……
他选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发了过去。
对话框里，那个黄色的笑脸，显得格外生动有趣。
“这是……什么？”
一个弟子好奇地凑了过来，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叫它‘表情’。”秦枫解释道，“文字有时候是冰冷的，但加上一个表情，就能传递情绪，让聊天变得有温度。”
有温度。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几个技术直男，心头微微一动。
接着，秦枫又演示了添加好友、修改个性化头像、以及……创建群聊的功能。
他当场建了一个群，把书房里所有人的测试账号都拉了进去。
“以后，你们有项目上的事情，就在群里讨论，所有人都能看到，信息同步，效率会高很多。”
看着屏幕上那个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同时发言的对话窗口，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他们都是中国最早的互联网从业者，但他们所有的想象力，都还停留在模仿美国模式的阶段。
邮箱、新闻组、bbS……
他们从未想过，人与人之间的在线交流，可以变成这样一种形态。
有趣，方便，还充满了人情味。
相比之下，“环网在线”同期推出的，那个界面呆板、纯文字、只能一对一聊天的商业即时通讯工具“环网信使”，简直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
秦枫关掉演示，转过身，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
“《神州之眼》，解决的是用户‘获取信息’的效率问题。”
“而这款《灵犀》，解决的是用户‘情感连接’的根本需求。”
“这才是真正的，能把数亿用户牢牢黏在咱们平台上的，护城河！”
“一周之后，正式发布。”
“宣传语我都想好了。”
秦枫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灵犀》，连接每一个有趣的灵魂。”
一周后。
在“环网在线”的免费邮箱和新闻服务，还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的时候。
《灵犀》，悄然问世。
京城某大学女生宿舍。
一个叫小雅的女孩，正对着电话亭里长长的队伍发愁。
她想给远在湖南老家的男朋友打个电话，可每个月的生活费就那么点，煲一次电话粥，接下来半个月就得啃馒头。
这时，室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小雅！快快快！下个软件，叫《灵犀》！我刚加上了咱们班的群，里面聊天可好玩了！”
小雅将信将疑地下载了软件。
当她看到那个可以随意更换的卡通头像，看到那些可爱又搞怪的表情包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试着搜索了男朋友的账号，没想到他居然也刚刚注册。
“在吗？”她小心翼翼地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几乎是瞬间，对话框里就弹回了两个字。
“在呢！”后面还跟着一个咧嘴笑的黄色小圆脸。
那一刻，小雅感觉自己和男朋友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他们开始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聊学校的趣事，聊对未来的幻想，聊彼此的思念。
没有了昂贵电话费的压力，他们的交流变得轻松而甜蜜。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
放下鼠标时，小雅的脸上，挂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幸福笑容。
这种感觉，是写多少封信，发多少邮件，都无法替代的。
这，就是社交的温度。
《灵犀》，凭借着它超越时代的设计理念和对人性需求的精准把握，迅速在年轻用户群体中，引爆了一场社交革命。
宿舍楼里，此起彼伏的，不再是电话铃声，而是《灵犀》那清脆的“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
被“环网在线”寄予厚望的免费门户战略，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灵犀》釜底抽薪。
用户们或许还会去“环网”看新闻，但他们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挂在了《灵犀》上。
杰弗里·哈里森看着自己后台那可怜的“环网信使”日活数据，再看看情报人员送来的关于《灵犀》用户数呈指数级爆炸的报告。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只会做搜索引擎的“小公司”。
这个神秘的对手，就像一个顶级的棋手。
你在这里布下重兵，他却轻飘飘地在另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却更致命的位置，落下了一子。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闯入精密陷阱的蛮牛，有力气，却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这场战争，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维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