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曲非烟情，林玄抉择
林玄放下笔，目光落在桌角那封未封口的信上。墨迹已干，字迹平直，看不出情绪波动。他刚把假信写完，亲信弟子便取走了它，只留下这张空白宣纸摆在面前。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微风。
曲非烟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框上，指尖微微发白。她穿了件浅青色的衣裙，袖口有些褶皱，像是匆忙赶来。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林师兄。”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你找我？”
林玄点头。“坐吧。”
她没动。“我想先说句话。”
林玄抬眼看着她。她的脸有点红，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紧张。她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天在藏书阁，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可你还是回来了，把我从暗格里拉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林玄没有打断。
“后来你在议事堂安排一切，说话做事都那么冷静，像早就看清了所有人的路该怎么走。我很佩服你，也很……很在意你。”
她往前走了一步，停在桌子前。
“我不是来报恩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救过我，是因为你是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窗外竹帘轻晃，纸页翻动了一下。
林玄站起身，走到窗边。他背对着她，视线落在远处山脊线上。那里有片云正慢慢移开，露出后面的蓝天。
“你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吗？”他问。
“我知道。”她说，“你要对付左冷禅，要打破他们的计划，还要让衡山立住脚跟。”
“不止这些。”林玄转过身，“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死。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人。我要用计，要设局，要让人互相猜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她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如果我让你去送一封信，信的内容会引来追杀，你还愿意去吗？”
“愿意。”
“如果你师父因此责罚你，甚至把你逐出恒山呢？”
她顿了一下。“我还是愿意。”
“如果有一天，衡山和恒山必须选一边，你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让她沉默了。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又松开。
“我不知道。”她终于说，“但我清楚一点——我不想看你倒下。只要你还在走这条路，我就想在旁边看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玄看着她。她不像在逞强，也不像在讨好。她说的是实话，简单直接。
他走回桌前，拿起那张空白纸，轻轻折了一下，放进抽屉里。
“非烟。”他语气缓了些，“你的心意我听到了。我也明白你说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但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正在往悬崖边上走的人。”
她抬头看他。
“我不敢答应你什么。”他说，“不是不想，是不能。我现在做的每件事都关系到太多人，一个错判就可能毁掉整个局面。感情一旦掺进来，判断就会变慢，反应就会迟钝。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心软，害死该活着的人。”
她的眼眶有点湿，但没有哭出来。
“那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玄停了几秒。“有。”
这个字说得干脆。
“我感激你敢当面说这些话。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讲真话，尤其是对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你能这么做，说明你心里干净，也勇敢。这样的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可你现在不会给我那种对待，是不是？”
“现在不行。”他说，“江湖要乱了。三月初九断崖会议之前，我必须把所有棋子布好。这段时间，我不能分心，也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如果你因为我而受伤，或者被人利用来对付我，我会后悔一辈子。”
她点点头。“我懂了。”
她后退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那我可以做别的事吗？比如帮你盯着药圃那边的消息？或者替你跑腿传话？我不一定要做什么大事，只要能让你少操一点心就行。”
林玄看着她。“你想做这些？”
“我想做。”她说，“而且是我自己想做的，不是为了靠近你，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只是觉得，跟着你做事，心里踏实。”
林玄沉默片刻。
“你可以留下。”他说，“也可以随时离开。如果你想回恒山，没人拦你。如果你愿意留在衡山帮忙，我也不会拒绝。但有一点要说清楚——我不是收你当属下，也不是拿你当工具。你是曲非烟，是你自己。”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谢谢林师兄。”
“别谢得太早。”他淡淡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你看到的、听到的，可能会让你难受。有些人会倒下，有些事会变得很难看。如果你哪天觉得撑不住了，随时可以走。”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去吧。”林玄转身坐下，重新提起笔，“外面风大，回去时记得把披肩带上。”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手扶上门框的时候，她停下来说了一句：“我会等的。”
林玄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回头，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他盯着那行空格看了很久，才慢慢写下第一个字。
外面传来巡守换岗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扑棱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林玄合上记录册，起身走到柜前。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铜铃，样式老旧，边缘有些磨损。这是昨夜从密室带出来的，原本挂在青铜柜内侧，应该是用来警示入侵的机关部件。
他把它放进袖袋，坐回案前。
桌上还有几份巡查报单没看完。他拿起最上面那一张，扫了一眼内容，目光停在“药庐西侧围墙有翻越痕迹”这一条上。时间是昨夜子时前后，守卫发现脚印两枚，朝向山外，之后再无追踪线索。
他放下纸，闭眼思索了几秒。
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面对曲非烟时的温和克制，而是恢复了那种沉稳冷峻的状态。
他提笔在一张新纸上写了几个名字：费彬、天门道人、岳不群。每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一个圈。
最后一个圈还没画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名弟子冲了进来，脸色发白。
“林师兄！药圃南屋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