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还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和这过于亲昵的拥抱中,耳畔的温热气息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耳根瞬间染上绯色。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下颌却被温柔地托住固定。紧接着,穆凌尘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关切的脸庞便缓缓贴近。
微凉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唇,再次轻柔地覆上了他的唇瓣。
这一次,没有刚刚冰冷的程序化,只有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
一股精纯、温和、如同春日暖阳般蕴含着磅礴生机的仙灵之气,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自穆凌尘唇齿间渡入。
这股气息比之刚刚修复脏腑时更加温顺柔和,如同最熨帖的暖流,轻柔地滑过李莲花干涩的喉咙,精准地抚慰着因情绪剧烈波动和再次吐血而隐隐作痛的脏腑。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舒适感再次弥漫开来,迅速驱散了胸腹间的不适。
穆凌尘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李莲花单薄瘦削的脊背。动作带着一种安抚幼兽般的耐心和生涩的温柔,无声地传递着“我在,别怕”的讯息。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唇齿相依的细微气息声,以及胸腔里紧密相贴、渐渐趋于同步的沉稳心跳。窗外的晨光似乎也被这静谧而温暖的氛围所感染,变得更加柔和明亮,静静流淌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片刻之后,穆凌尘才缓缓退开些许。他依旧维持着托住李莲花下颌的姿势,那双深邃的眼眸仔细地审视着李莲花的脸庞,确认他气息平稳,脸色虽仍呈现病态,但眉宇间的痛楚已然消散,才真正放下心来。
李莲花脸上红晕未褪,眼神还有些迷蒙,似乎尚未从那奇异的渡气中完全回神。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收敛了所有锋芒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忽然想起什么,带着一丝鼻音小声嘟囔道:
“你这气质是变得…普通了,可这张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穆凌尘那无可挑剔的五官和轮廓,诚实地补充,“…也太过招摇了些。要不…也稍微…换换?”
穆凌尘看着他如释重负后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小计较的生动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故意挑眉,用带着调侃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哦?那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 他微微歪了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满脸络腮胡?还是…布满麻子的刀疤脸?或者…驼背跛脚?”
他每说一个词,李莲花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毁容”的设想,只觉得眼前一黑。
“停!停!打住!” 李莲花连忙伸出手,作势要捂住他的嘴,一脸嫌弃地阻止,“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就这样吧!挺好的!” 他用力强调,“其他的…我也看不习惯!” 他可不想天天对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穆凌尘,那简直是折磨自己的眼睛。
穆凌尘眼中笑意更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松开托着李莲花下颌的手,转而探向自己腰间。只见他指尖微光一闪,一块通体莹白、质地温润、与李莲花胸前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略有差异、同样散发着淡淡威压的玉佩凭空出现,被他随意地系在了玄色腰带上。
“喏,” 他点了点自己腰间这块新出现的玉佩,又指了指李莲花胸前那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这两块玉佩,可是我突破婴变之后,耗费本源仙力,专门为你的孩儿…嗯…” 他顿了顿,极其自然地改口,“…为你所炼制的护身之物。”
他目光落在两块玉佩上,带着一种审视珍品的意味:“莫看它们此刻内敛光华,若放在修仙界,这等蕴含婴变修士本源烙印、可挡生死大劫的护身至宝,足以引起腥风血雨,飙到天价亦不为过。” 他抬眸,看向李莲花,眼中带着一丝促狭,“可某人倒好,得了如此重宝,竟还嫌弃它不如旧的好?”
李莲花乍一听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抓穆凌尘腰间那块玉佩,动作快得像只护食的猫:“那个!哪有人送礼物像你这般没诚意的!非要将原先的毁了再给个新的!就不能直接送我不成?!” 语气里满是“败家子”的痛心疾首。
穆凌尘轻易地避开了他的“魔爪”,顺势一把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腕。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变得严肃而冷峻。
“它没有做到保护你的职责,” 穆凌尘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要它何用?毁了算便宜它了!” 他紧盯着李莲花瞬间有些心虚躲闪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追问,“还有,你受伤如此严重,碧茶之毒缠身多年,命悬一线!为何不捏碎玉佩召我前来?!”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李莲花的灵魂:
“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帮不了你?还是说,你李莲花宁可独自在绝望中挣扎至死,也不愿…让我知晓你的困境?”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被刻意压抑的痛楚。
李莲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手腕被他攥得有些发疼。他垂下眼睫,不敢去看穆凌尘眼中那沉痛和质问交织的情绪。半晌,才用一种近乎蚊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苦涩和自嘲,低低地辩解:
“我…我想着…你刚走不到两年…或许…或许还没在那边站稳脚跟…或许…正在与人斗法…处境也未必安稳…”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的理解,“我怎能…不顾你的安危,贸然将你拉入我这边的泥潭…”
“荒谬!” 穆凌尘厉声打断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我的安危是你在危难之中该考虑的问题吗?!你……”
“好了好了!” 李莲花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也怕再勾起那些沉重的过往,连忙打断他,脸上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窗外透进来的大亮天光,“真的不早了!算算时辰,方多病那个聒噪的小子,怕是快要来撞门了!你快将结界撤掉吧!”
穆凌尘被他这生硬的话题转移弄得微怔。待听到“方多病”三字,他英挺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掠过一抹探究,还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悦。薄唇轻启,语调里裹着丝玩味的冷意,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方…多病?” 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个过于亲昵称呼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