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昨儿个不急,是煎饼果子摊还能赚钱,家里也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弄那些小玩意儿。
但现在人都踩他脸上,影响煎饼摊的生意了,他哪还能不急?
见他一放家伙什要冲去跟人理论,程瑶赶紧拦了一把,朝着排队的人抬了抬下巴:“你动作麻利点,别闹事。”
他们还欠着债,溪儿又在旁边呢,能忍则忍。
许仲当年摆摊养家的时候,可都没撞上过这么恶心的事,也没撞上过这么恶心的竞争对手。
活脱脱一个流氓无赖!
他往旁边被一群小孩围住的套圈摊看了眼,见许悦溪察觉到不对,站了起来作势要过来。
许仲连忙挤出笑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忙你的。
他呼出一口气,抄起工具继续摊起煎饼果子,就当还在摊前吆喝的那人不存在。
被客人问起都是加鸡蛋,怎么别人家卖一文钱一个,你们家卖三文钱一个。
许仲苦笑着解释:“单是鸡蛋就三文钱两个买来的,再加上面糊和拿猪油炸的脆皮……哪卖得了一文钱一个。”
有的客人听了就走,唯有些熟客坚持留了下来。
等到下午渡远寺外人慢慢散了,煎饼果子摊还剩半桶面糊没卖出去。
许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自嘲地笑了笑:“嗬,这都跟开张第一天差不多了。”
第一天就备了一桶面糊,生意最差,后来一天比一天好。
这么一比,今天就差昨天一小截。
程瑶开始发愁多余的面糊怎么处理,这天气虽说慢慢冷了下来,但到底还没到秋天,热得很。
真要留到明天,只怕会发酸发臭。
可白白倒了,她又舍不得。
白面可不便宜,掺在里头的米面,也是许仲和许空山花钱借了石磨,一点一点卖力磨出来的。
许悦溪踮起脚,看看放在小摊车里的木桶,再望望渡远寺:“要不全摊了,送给和尚们?
我记得惠法师父说过,渡远寺里养了好些没爹没娘的小和尚,也开了善堂和书院,救济帮衬孤苦百姓。
正好做戏做全套,就说没什么钱还愿,只能送些吃食聊表心意。”
许仲和程瑶你看我,我看你,重新往竹灶里添了柴,麻溜摊起煎饼来。
这些煎饼果子送去渡远寺,就不用加鸡蛋了,多刷点酱,放上青菜,撒上葱花就行。
爹娘做煎饼果子的时候,许悦溪打包好了套圈摊的家当,跟爹娘说了一句,就溜达溜达到另一处煎饼果子摊附近。
旁边套银子的套圈摊前,还围了十好几个人。
她亲眼看到有个客人拿一文钱买了个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挤进套圈摊前围观。
没一会儿,就听到那人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个煎饼果子被随手丢在了地上。
许悦溪眨了眨眼睛,背过手回去了。
麻烦炊饼娘子帮着看一下家当后,许悦溪跟在各抱了个木箱的程瑶和许仲身后,走进渡远寺。
她嘀嘀咕咕说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戳破那家煎饼果子摊低价赔本卖的野心:
“就是想垄断!弄垮我们家后,整个渡远寺外都没人敢开煎饼果子摊,跟他家作对,到时候他想卖多少钱一个,就卖多少钱一个。
就跟我们那时候的黄袋鼠和蓝盒子一样,打倒对家,抢占了市场,一家独大,再来疯狂涨价。”
程瑶无奈摇摇头:“你懂的还挺多。”
许悦溪得意叉腰,振振有词:“那可不,我可不是白躺的。不过那王八蛋有一点没想到,开美食摊,最要紧的是手艺!
他味道不好,卖的再便宜,也没什么用。
除非他霸占整个渡远寺外广场,不让别人摆摊,就给自个儿摆,不然他做的那么难吃,人家不吃煎饼果子,还能吃炊饼吃包子吃……呢!”
说起手艺,许仲和程瑶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该不会……”
那人压得他们赚不到钱后,就来逼他们卖方子吧?
许悦溪也想到了这一点,更加坚定了要跟渡远寺里的和尚打好关系的念头。
惠法和尚得知他们是来送吃食还愿的,还愣了下。
寺里不是没人送来吃食,但谁跟许仲一家似的,自家还欠了一屁股债,就开始还愿了?
许仲被许悦溪轻轻踢了一脚,厚着脸皮道:“没有菩萨指点,我们连摊子都支不起来,也多亏诸位师父帮衬,才减免了一半的租金……”
惠法听他说起租金,干咳了一声,没有明说这事不是寺里的主意,而是得了那位被许悦溪救下的小公子,他家里人的提点。
赶在惠法和尚说些听不懂的话前,许悦溪借口天色不早了为由,带爹娘麻利抽身走人。
惠法摇摇头,喊来扫地的小和尚,将煎饼果子都送去善堂。
正好给善堂里的小孩吃点新鲜的。
回到家,许悦溪第一时间去看小野猪。
她姐许凝云做事干脆利落,说今天阉,绝不留到明天。
小野猪蜷缩在竹篱笆里的草堆上,看到许悦溪过来,有气无力地哼叫了几声。
许悦溪给它喂了点狗奶,刚摸了两把,就听许空山怒吼一声:
“什么?我就一天没去,就有人故意闹事?不行,我明天得去看看!”
许空山攥紧了拳头。
家里就摆摊和采药两个营生,采药还得撞运气,不可能天天都采到石斛。
再说了,被许老汉提醒过后,他也想起许凝云不过十二,小小一个,哪放得下心让她独自进深山爬峭壁采药?
采药暂且搁置了下来,摆摊又出了事,这可不行!!
许仲在厨房做着饭,菜是许空山在河里捞的虾,并挖来的野葱炒了,可香了。
“你别冲动,庙会前后闹出什么事,可会被赶出渡远寺的。”
许仲琢磨了一路,早就想通了。
争抢客人事小,被赶出渡远寺不能做庙会生意,可就亏大了。
尤其他的手艺可比那家好上百倍,做人也比那家老实低调。
真要哪家被赶,也不该是他家!
许空山一向不喜欢动拳头,更喜欢讲道理,一听爹娘的话,慢慢冷静了下来。
再听许悦溪说什么那家可能惦记爹的煎饼果子方子,他哼了一声:
“明个儿全家都去,我倒要看他们想干什么!”
翌日,许空山在那人照样来煎饼摊前吆喝客人时,耐住脾气和他讲道理,却被狠狠呲了一顿。
那人反手指着自己,得意洋洋:
“怎么?我来喊上两句,你就要打人?有本事你打我啊,来啊,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