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镖头将霍星蓝给的五两银子全塞给百户，才得以进入青云寨。
那百户掂着五两银子，本来看不上，可这不是库房烧了大半嘛，万一哪天青云寨没了，他可不得攒点银子跑路。
王镖头跟着走了一段路，到无人处，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这位小哥，我大老远赶来投奔寨主，不知道寨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能跟我说说？
我初来青云寨，担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连带连累了你。”
百户接过银子，一两也成。
他大概和王镖头说了青云寨的势力划分：
“我们寨里，原本是有十一个山头，十一位当家平起平坐。
昨儿个十一当家、三当家、七当家、八当家和十当家都投靠了六当家……”
王镖头认真听着，也就是说青云寨当下主要分成三波势力，大当家和六当家斗得正厉害，且六当家得好几位当家支持，隐隐占上风。
剩下的就是两不掺和又无法和他们对抗的几个当家。
再继续听下去，王镖头逐渐惊讶。
……许空山他们上青云寨，不也就一天两夜？
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都能和他们扯上干系？
说到最后，百户呼出一口气：“对了，我是九当家手底下的人，你可要和我一起去拜会九当家？”
王镖头琢磨了下，他身负霍星蓝的任务，许悦溪一家又和霍家不对付，他怎么好去找许悦溪，请她们帮着找人：
“我正发愁该投奔哪个当家，小哥愿意帮我引荐九当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百户对他的态度更好了，几乎问什么说什么，还不用给银子。
王镖头被领到一处山底下，正等着那百户和守山的人交涉，就听守山的人糙着嗓子：
“赵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当家和二当家五当家投靠大当家了！”
王镖头：“……”
短短两天不到，山匪寨局势大变，究竟是谁的锅？
＊
四当家难得阴沉着脸回了山头，心底骂骂咧咧。
老二老三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这几个狗东西，站队也不提前和她商量商量！
这下好了，就她一个还没站队，弄得里外不是人！
最关键的是，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鲜明立场，否则大当家和六当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她。
“四当家，我和何知问到许仲那儿打了四份饭菜，何知问特地让我给你送一份来。”
田大牛站在门口，憨憨地道。
四当家拧紧眉头，刚要让他滚，转念不知想到什么：
“进来。”
田大牛老实进了屋，将饭菜放在桌上，冲四当家笑了笑后，就要转身离开。
四当家眯起眼：“等等。”
田大牛急着回去和娘和何知问一块儿吃饭呢，想也不想地问：
“四当家有事吗？有事您说就是，能做到的我立刻去做，做不到的我问问何知问再做。”
四当家难看的脸色稍缓，一抬手，田大牛当即单膝跪在她面前。
“你这么听何知问的话……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田大牛任由四当家摸他的脑袋：“我和何大哥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可是我们村里最聪明的，也就比秀才差上一点点。”
四当家半眯起眼，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
“起来吧，你回屋吃饭，吃过饭后，和何知问一起过来，我有话要问。”
田大牛茫然点头，起身回了屋。
田老婆昨天跟许仲忙活大半夜，刚刚才睡醒，端起饭菜就听大牛说了四当家找他和何知问的话，筷子都快掉了：
“这时候找你们，该不会……”
何知问去十一当家山头厨房打饭时，和许悦溪互通过消息，大概猜到四当家是为着什么事找他。
至于田大牛……许是拿来要挟他的。
“田婶，青云寨这会儿事多得很，四当家忙着别的事还来不及，哪来的功夫管我们。”
田老婆子还有点不放心，被何知问三两句劝住，又看大牛一个劲催她吃饭，想了想：
“我待会儿继续去后山喂畜生，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个什么消息。”
田大牛面露愧疚：“娘，都怪我没用，害得您没办法进了山匪窝，还要辛苦干活。要不我……”
田老婆子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别的山头是怎么晋升的，他们不知道。
但四当家这儿，要想过上更好一点的日子，要么自主自觉爬上四当家的床，要么上擂台打赢几个百户当上百户。
前者，大牛没那根筋，这两天四当家不停暗示，他都没听懂。
他想走的，是后一条路。
田老婆子夹了块红烧肉堵住田大牛的嘴：
“你闭嘴，早晚要下山，没必要再上擂台，冒着重伤的危险，只为吃上几顿好的。
你要当真有心，就想法子尽快下山赶上你爹他们，回头我们到了郡城，找个安稳的地方住下，再靠自个儿的双手，努力过上好日子。”
何知问也不赞同田大牛再上擂台。
现在赵树陷在大当家的山头，还不知道情况如何，郑宝被六当家关进地牢，许空山又身受重伤。
许悦溪别提了，六岁小孩，不拖后腿就成。
他、田老婆子、许仲、许望野和赵沐，几个人勉强只能自保。
眼下也就田大牛还能打，可不能再伤着了。
田大牛蔫蔫低头，扒了口饭：“哦，好，我听娘和何大哥的。”
饭后，田大牛领着何知问来到四当家屋里。
屋内只有四当家，和一个心腹（女）。
四当家命心腹拴上门，打量何知问一眼，简单试探了几句话后，直入正题：
“山寨当前的形势你应该都知道了，你觉得当下，我们山头是该投靠大当家呢，还是六当家？”
何知问心下一紧。
这个问题，没必要问他，四当家自个儿便能做主。
这句话，分明是在试探他和田大牛呢！
谁让和他们交好的许仲一家，现在是六当家的人。
何知问脑子不停转动，沉吟了片刻，刚要开口。
田大牛左看看何知问，右望望四当家，低声问：
“一定要选吗？我看大当家和六当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四当家最好，对我们也好。”
心腹噗嗤笑了出声：“你倒是嘴甜，知道哄着四当家。”
四当家面无表情盯着田大牛：“要是我一定要你选呢？”
何知问来不及阻拦，就听田大牛想也不想：
“额……让我选的话，我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