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南山脚下，大海望着脚踩脚、人挤人的场景，下意识一手抓着三哥，一手拉着大川。
他回头看看溪儿堂姐，见她同样眼都睁大了，不免定下心来。
现下正是学子们吃过饭后各回各家书院的时候，山脚这条长街高高矮矮都是人。
长街尽头，立着一道高耸庄严的牌坊。
顺着牌坊再往前走上十来步，便是一处占地不小的书院，或者说学堂。
潭州城里的适龄小孩，都在这处学堂开蒙念书。
再循着山路石阶走上一段距离，便到了潭州城里颇为闻名的端和私塾等等。
驰名江南的南川书院，正位于南山山顶。
许空山仰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和最高处的南川书院，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就是，知识的高度？
中午下山吃饭，都不一定赶得回去吧？
许悦溪也没想到单是一个南山山脚下，堪比现代大学城了。
人多也就算了，铺子也多，卖什么的都不缺。
他们一路走过长街，包子铺、炊饼铺、酒楼、茶摊……乃至米粉铺子、煎饼果子铺都有好几家。
家家门口排满了人，店家都忙活不过来。
许闻风于人群中护住郑袖和澄澄，打望四周，难免有点忐忑。
临海镇外码头处小食铺子虽多，但比起这处的竞争，要小上数倍。
而且这地方一看，就知道铺子的租金非常高昂，买的话就更贵了。
许望野看看山脚处的学堂，再看看山中央的私塾，最后看向视野可及的南川书院。
孙禾和孟倩不自觉拉着自家孩子凑到一起。
孙禾小声道：“这儿人这么多，是得有人专门接送孩子，不然谁也放心不下。”
孟倩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不进学堂，可看看一旁的许望野，再想想孟九的劝告，咬牙决定还是得让梦章读书识字。
起码在潭州城里，书生可比其他人混的更好一些。
她和许季一样，没什么本事，只能盼着梦章自个儿支棱起来了。
孟倩求的也不多，梦章什么时候和望野一样，脑瓜子灵活又做事踏实就成。
“是得专门安排个人早晚接送，五个小孩呢。”
其中之二的许悦溪和许凝云：“……”
许悦溪两眼空空：“我开过蒙了，我识过字了……”
许凝云颇为镇定，实则没招了：“学堂应当会按开蒙没开蒙分开教学，到时候你我说不定还能在一个班。”
她决定了，进学堂时被问起，就说大哥给她开的蒙。
起码不至于和一群五六岁的小孩被分到一起。
一群人乱七八糟，想什么的都有，许仲一进了长街，眼睛便来回瞄着街两边的铺子和小摊。
“现下人少了些，我们到另一条街去看看。”
许仲指了指几步外的一处巷子。
巷子另一头，是另一条长街。
和正街相比，这一处往来的人要少上近半。
而且人员比较集中，有些铺子生意昌盛，有些铺子门口排的人不多，甚至有铺子几乎没什么生意。
许闻风主动说要去找人问问。
不一会儿，他脸色复杂地回来了。
那处生意萧条的铺子，是个包子铺。
手艺太差也就算了，包子卖的贵也就算了，唯独有一样不能忍——店家太抠。
卖不出的肉包子舍不得丢，头天没卖完，混在第二天的里，蒸一蒸再卖，第二天还卖不完，第三天蒸蒸还卖……
而且专坑熟客。
南川书院地段高，上山下山都得花上好一段时间。
有些学子和先生不耐烦排长队，又舍得花这钱，便时不时光顾。
那包子铺的店家趁客人赶时间不注意，专挑连蒸好几次的包子卖给他们。
这大热的天，包子放一宿，里头的肉都得发酸发馊，更别说放了几宿又重蒸几次。
某天，南川书院正和另一家书院文斗，现场十几位学子和两位先生同时肠绞痛。
南川书院还当是对面书院下黑手下毒，当场报了官。
官府来人仔细一查，便查到了那家包子铺，罚了一大笔银子当做给无辜受害者的赔偿。
赔了一大笔银子后，那家包子铺有心弥补损失，再度抬高了价钱……包子甚至卖到八文钱一个。
南山脚下、三条长街，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包子铺，生意自是萧条了下来。
众人嘴角都是一抽。
许仲一脸费解：“……他们没尝出味道有什么不对？”
许闻风自是问过的：
“据说那包子铺的店家，提前说了一句，包子里添了一样难得的香料，味道可能有些奇怪，但对身体绝无大碍。”
“这不是存心害人吗？”孙禾翻了个白眼，“官府判得太轻，罚一笔银子算什么，合该让它关门！”
南川书院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学子，又天天爬上爬下，身体还算强健。
万一学堂开蒙的小孩子吃下，可不就出大事了？
程瑶平静地道：“到底没吃死人。”
而且其他小食铺未必没有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做的没有这么过分，也没有这么蠢罢了。
许悦溪和许仲对视了一眼：
“爹，你说这间包子铺生意这么差，都快做不下去了，他会不会卖铺子啊？”
许仲略做迟疑：“这得到官府问问吧，我记得潭州城里的铺子不许私下买卖，得通过官府，再经由官府派出牙人……
不过不是不可以问问，左右这间铺子都干不下去了。”
许仲和许闻风还没忘记今天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而后专注找合适的铺子。
身后，许悦溪抛开别的事，从空间掏出碎银子，喊上哥哥姐姐堂弟们兴冲冲地挨个铺子逛过去。
唔，糖葫芦？
买几串分着吃，看看甜不甜！
肉馅酥饼？
多买几个，尝尝酥不酥！
香糖果子、梅子姜、馓子、冷淘面、冰浸酸梅汤……
孙禾一开始还没拦着，一看溪儿买上头，没完了，赶紧喊了声程瑶：
“二弟妹，快劝劝溪儿，可别再买了，这银子留着干什么不好，别浪费了。”
她家人多，占便宜可都比老三家占得多。
孙禾本就发愁不好还这一大笔人情债，这下可怎么得了！
程瑶啃了一口据说从京城传来的梅花包子，笑道：
“这银子是溪儿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大嫂，就由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