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桀转过身,不再看那受刑之人,面向众将,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传令全军,休整一日。
打扫战场,厚葬阵亡将士,妥善安置伤员。同时,多派斥候,探查前往河东道路,可否绕过泥沼供大军通行。”
“是!”众将齐声应命,各自散去安排。
夏侯桀独自站在晨光中,望着伏牛山方向。
孙卫阳跑了,但这场仗,他终究是赢了。
只是这胜利,夹杂着未能竟全功的遗憾和一丝被戏耍的恼怒。
……
连州,霸水河旁,一处缓流之地。
五艘二十丈长的三楼大船靠于河岸。
“快点!快点!都给我仔细了!漏了一粒粮食小心你们的皮!”
一名络腮胡子监工,手扬皮鞭指挥着一众衣衫褴褛的民夫,从船舱中扛出一袋袋沉甸甸的粮包,沿着颤巍巍的跳板运往岸边的车队。
轰隆隆,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打马而来。
领头之人正是铁柱。
“吁——”
铁柱勒住战马,身后数百骑兵肃立。
骑队的到来,就算早已通知,也让一众民夫有些慌乱。
“谁是管事的?”铁柱声音洪亮,在嘈杂的码头上清晰可闻。
络腮胡监工连忙小跑上前,躬身行礼:“小人刘三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是……”
“太平军,天公将军铁柱。”铁柱语言简短,指了指粮车说道:“此次运粮,由我等护送。”
铁柱话语落下,刘三多了几分献媚之色,“原来是天公将军,我家先生早已嘱咐,还请将军稍等,再有半个时辰物资就全部装车完毕。”
说完话语,他又转身对着一众民夫呼呵道:“都给老子快点,耽误了将军大人的时间,老子一人赏他两鞭子!”
一旁铁柱皱了皱眉头,以小观大,莫先生这伙人,只怕皆不是良人。
就这么过了片刻,粮食终于装车完毕,五座楼船一次运粮万石,足足装了上百车。
“出发。”
随着铁柱一声令下,车队起航。
“啪!”
“呃啊——呃啊——呃啊——”
随着皮鞭挥动,歇脚的驴子开始了工作。
车队远去扬起烟尘,渐渐的消失在远方。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蛋。”刘三不耐烦的驱赶的一众民夫。
“大人,说好的两斗粮食,您还没给呢。”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民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刘三闻言大怒,“好大的胆子,真是一群刁民。”他刚想扬起鞭子,却又想到这不是自家地盘,只好作罢道:
“来人,给他们一人一斗粮食,让他们滚蛋。”
“这。”这名民夫还想据理力争,一旁的同伴拽了拽他说道:“老陈头,算了吧,能拿到一斗就不错了,这帮人凶神恶煞的,真惹急了,别说粮食,命都难保。”
老陈头看着刘三眼中闪过的凶光,又瞥见旁边几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打手,只得咽下嘴边的话,默默接过那少得可怜的一斗糙米,和其他民夫一起,拖着疲惫的步伐,蹒跚着离开了河岸。
望着那群衣衫褴褛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刘三啐了一口:“呸,穷骨头!”
他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吩咐道:
“都老子上船,后天落日之前必须回港!”
吱呀!船帆扬起,大船起锚。
五艘三楼大船借着风浪,踏着汹涌的河水向大海驶去。
傍晚,运粮车队驶进了连州城内。
太守府,章老爷喝着小酒听着铁柱汇报。
“老爷,粮食已入库,五艘大船正好一次运送万石之粮。”
听闻铁柱所言,章向北若有所思,一艘船运粮百余吨,在现代来说不值一提,在古代来说已属于珍贵的大船了。
“四日万石粮草。”章向北手指敲击着桌面,瞬间明白了过来。
“好一个墨先生,这些粮草不多不少,正好差不多够自己大军每日人吃马嚼。”
想到此处,章老爷笑了起来。
看来这家伙到时候留了一手,或者是被自己那老岳父坑怕了。
罢了罢了,粮食到手就行。
反正半年之后,章老爷可没打算实现诺言。
就在他思索之时,突然门外探马来报。
探马单膝跪地,禀报道:
“启禀老爷,孙卫阳在伏牛山已败,如今已不知所踪。”
章向北对此毫不意外,挥退了探子转头对着铁柱说道:“孙卫阳终究还是败了,本老爷还以为他能多撑几日。”
铁柱接话道:“四万训练不足半年的青壮,能抵挡朝廷20万精锐如此之久,已是难能可贵,孙卫阳此人倒也不是个庸才。”
其中道理章老爷自是明白,只是心中希望他多打上几日,让自己好多攒些家底。
“既然孙卫阳已败,只怕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大军腾出手来,就该朝咱们动手了。”
“老爷所虑极是。”铁柱神色凝重了几分,“若夏侯桀继续前往河东,追着赵思远咬也就罢了,若是想先处去咱们,咱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章老爷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催一催那莫先生,就说战事紧急,让他多派一些船,来回也勤快些,大军急缺物资。”
“另外,”他声音冷淡,“那些地主豪绅之事也紧些,十日之内,扒光他们的皮,善者留他一命,为恶者,通通送他们一程,免得浪费粮食。”
“是,老爷放心,那些地主豪绅已打探清楚,明日大军开拔,定叫他们跑不了一个!”铁柱斩钉截铁道。
随着铁柱退去,章老爷又开始处理起了桌案上的事物。
城内大小事物,一一呈现在章老爷面前。
吱呀!房门打开。
赵樱雪端着罐鸡汤,缓步而来。
“老爷,喝碗鸡汤吧,补补身子。”
章老爷闻着飘着热气的鸡汤,不禁心头暖暖。
这老婆还真不错,挺会疼人的。
他喝了一碗鸡汤,又拿起了桌上的公文,正要批阅。
他突然一拍脑袋。
“不对啊!本老爷怎么批起公文了?”
他豁然起身,看了看四周堆砌的书籍,那办公桌案。
“靠!还真是入乡随俗啊,一到这破地方忍不住就干活了,这是什么毛病?”
“啪!”
将公文丢弃桌案之上,一把抱起赵樱雪,边走边对着屋外下人说道。
“这破地方改一改,本老爷不要见到一页纸,一支笔。
所有文书,通通送到李文那里去。
本老爷还有要事要办,通通不得打扰。”
“老爷~”
赵樱雪羞红的脸,这大白天的,老爷怎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