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将落未落,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水汽,凉得人直缩脖子。小桥上已经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议论声和哭声搅在一起。包芙兰瘫在桥边,双手拍着地面,嚎啕大哭:“小红你不能死啊!我花钱买的,三十大洋呢!我的钱,我的大洋啊……”她哭得撕心裂肺,眼里却不见多少悲伤,只有心疼钱的焦灼。
高素梅挤开人群,快步上前,盯着桥下水面,沉声问:“小红?是沙壳子卖到你那里的那个姑娘吗?”包芙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连连点头:“是啊!就是她!刚买回去没几天,怎么就想不开跳河了?小红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的钱就打水漂了!”
镜头一转,桥下不远处的水里,阿福和阿二正奋力抢救。阿福水性好,在水里托着小红的腰,阿二在岸边伸手接应,两人合力把小红拖到河边,小心翼翼地抬上岸。小红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发紫,一动不动,看起来情况危急。
丁宝一瘸一拐地赶到,看到这情景,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快,把她翻过来,肚子放到膝盖上,先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阿福反应迅速,立刻照做,让小红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没过多久,小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河水,身体也微微动了动。
“快把她放平!”丁宝又道,语气急切。高素梅连忙上前,伸手试了试小红的鼻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没气了!怎么办,怎么办!”包芙兰还在一旁哭:“我的钱,我的大洋……”阿二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别叫了!丁保,你是半个医生,快想办法!救人要紧!”
丁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小红的脸色,沉声道:“好!看我的!”他立刻趴下,捏住小红的鼻子,对准她的嘴巴,开始口对口呼吸。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力气,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小红,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小红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可就在这时,小红的喉头一涌,突然又喘不过气,脸色再次变得青紫。
丁宝脸色一变,连忙检查:“不好,痰塞喉管了!快,阿福,你赶紧把痰吸出来,不然没救了!”阿福愣了一下,有些犹豫,毕竟这举动太过亲密。高素梅急得直跺脚:“快!救人要紧!现在还顾得上这些吗?”
阿福咬了咬牙,不再犹豫,立刻趴下,对准小红的喉咙,用力猛吸。一口黏稠的痰被吸了出来,小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流:“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包芙兰见状,连忙上前,假惺惺地拉住小红的手:“哎呀,小红,你可算醒了!你不能死啊,快跟阿妈回去吧!阿妈以后好好待你!”阿二一把拦住她,眼神冰冷:“不成!你逼良为娼,差点害死人命,还想带她走?没门!”高素梅也点头,语气坚定:“对!我们今天就要为小红讨个公道!”
包芙兰被戳中了痛处,立刻翻脸,双手叉腰,泼妇似的骂道:“讨公道?她是我用钱买的,是我的人,你管得着吗?我还要向你们讨公道呢!光天化日之下,对着黄花大闺女嘴巴对嘴巴,败坏风化!小红还没开包呢,就被你们这番糟蹋,我要你们赔钱!还要给我烧香请路头,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丁宝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什么?我们是在救人,你竟然还要我们赔钱?”包芙兰指着丁宝和阿福,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你们两个!一个亲她,一个吸她的痰,把她的清白都毁了!你们不赔钱谁赔钱?”
阿福气极,忍不住反驳:“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救人还要赔钱?你简直是蛮不讲理!”高素梅看向小红,语气温柔却坚定:“小红,不要怕,有我们在,你说说,她是不是逼你接客,还打你骂你?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小红哭着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爹生病借了高利贷,后来爹死了,他们就逼债,把我强卖给了她。她天天逼我接客,我不答应,她就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想跳河一死了之……你们还是让我死了吧,我不想再回去受那个罪了!”
包芙兰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是吴警官抵押给我的,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天,你死了,我的钱怎么算?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高素梅怒极,指着包芙兰的鼻子骂道:“包芙兰!你逼良为娼、逼人跳河,还想倒打一耙,真是死不要脸!”
包芙兰也怒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你敢骂我?你仗着人多,想欺负老娘?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她四处一看,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杨二兴,立刻眼睛一亮,一把拉过他:“哎呀!杨警官你在这里啊!你快给我评评理,教训教训他们!他们欺负我,还想抢我的人!”
杨二兴被拉到中间,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他打量了一下小红,问道:“这个小红是吴警长买了放你那儿的?”包芙兰连忙点头:“是啊!杨警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杨二兴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你应该把小红带回去,不然没法向吴警长交代啊。”
包芙兰立刻得意起来,对着高素梅等人喊道:“你们听见了吗?杨警官说了,人应该让我带走!你们赶紧让开,不然我就告你们抢人!”高素梅拦住她,眼神锐利:“慢!杨警官,她逼良为娼,逼得小红跳了河,你说人该交给她吗?她要是再把小红逼死了,吴警长万一追究起来,知道人是被你交给这个老鸨婆被逼死的,你赔得起吗?”
杨二兴脸色一变,连忙摆手:“哎,我没说什么呀,这事不归我管,不归我管!”包芙兰急了,拉着杨二兴的胳膊:“杨二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告诉吴警长,让他好好教训你!”杨二兴忙劝:“哎,别别别!要是你把人带走,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任!”高素梅道:“你把人交给她,出了人命吴警长饶不了你!”
杨二兴左右为难,看看包芙兰,又看看高素梅,最终说道:“你们一个要带走,一个不许带,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啊。这就要看谁的本事大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想溜。
包芙兰见状,咬了咬牙,对着人群外喊:“小三!上,给我抢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从人群中钻出来,正是包芙兰的跟班小三,他搓了搓手,朝着小红就冲了过去。阿二和阿福怒目圆睁,同时上前一步,大喝一声:“你敢!”小三被两人的气势吓住,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包芙兰骂道:“没用的家货,白养活你了!看我的!”她像母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扑向小红,高素梅早有防备,立刻拦住她。两人扭打在一起,头发散乱,衣服也扯得歪歪扭扭,像一对母狮子相持不下。包芙兰下手狠毒,专往高素梅的脸上抓,高素梅也不甘示弱,反手抓住她的胳膊。
阿喜从人群中钻出来,一边高喊“高大姐加油”,一边趁包芙兰不注意,偷偷对她的后背打了几拳。包芙兰本来就不是高素梅的对手,被阿喜这么一偷袭,更是招架不住,被高素梅一把扯下了旗袍。旗袍滑落,露出了里面的胳膊和肚兜,包芙兰又羞又怒,赖在地上大哭大闹:“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他们欺负我!”
阿二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再敢无理取闹,我就把你裤子也扒下,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包芙兰吓得连忙捂住裤子,连连后退:“你敢!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围观的群众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包芙兰气急败坏,对着小三喊:“小三,快去请吴警长!让他来收拾他们!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走!”小三连忙点头,转身就跑。丁宝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说:“事情闹大了,吴警长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杨二兴早就趁机溜走了,只留下一句“这不关我的事”。
高素梅对阿福耳语了几句:“他就是看守游击队的杨二兴,你赶紧跟上他,看看他要去哪里,说不定能找到关押游击队的地方!”阿福点点头,眼神坚定:“好!我这就去!”说完,他就悄悄跟了上去。
阿二看着包芙兰跑远的方向,沉声道:“看来我们只有豁出去了!吴警长来了,我们也不能让小红再回到那个火坑里!”高素梅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她会搬救兵,哼,谁怕谁啊!丁保,你带着小红先到你的发屋歇歇脚,换身干净衣服,我去想办法对付吴警长!”
丁宝点点头,语气坚定:“好!今天我算是豁出去了!就算吴警长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把小红带走的!”阿喜扶着小红,轻声说:“小红,我们走,去丁师傅的店里歇歇,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小红摇了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不,你们别管我了,不能再连累大家了!吴警长不好惹,你们会吃亏的!”高素梅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却坚定:“小红,别怕,有我呢!你的事我管定了!我们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走!”阿二也道:“我也豁出去了,我们一起走!”
众人簇拥着小红,朝着丁宝的发屋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河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桥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一场关于救赎与抗争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