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沧桥是个偏僻孤立的小村庄,远离城镇喧嚣,坐落在茫茫原野上。一条大河由北向南滔滔而去,西沧河自东向西横贯,为小村庄勾出一道天然屏障,通向村庄的唯一小石桥扼守河面。游击队员们抬着伤员、带着战利品向这里转移——保安队俘虏兵经教育后被遣返,这些伪军在战斗中死伤大半,剩余者早已吓破胆,再不敢为东洋鬼子卖命;还有几个本是被抓的壮丁,自愿留下打鬼子,一同来到了西沧桥。
这是典型的江南小村,以小石桥为中心,桥东桥西连起一条小街,中间铺着石板路,两旁是高矮不齐的低矮平房,木门木窗透着古朴。游击队临时驻地设在一户大户人家,主人早已逃往重庆。
河两岸散布着许多农家小屋,村民沿河而居,不少人家后门口还搭着小码头。站在小石桥头,江南水乡的夜色独具韵味,别有一番情趣。这里的夜格外寂静,一派安宁。
阿福已经昏迷了两天,身上缠绕着层层绷带与纱布。毛小丫和阿喜焦虑不安地坐在床边:阿喜给阿福喂水喂药,毛小丫为他擦拭身体,两人眼中满是担忧,盼着他能早日醒来。阿喜本就受了点轻伤,经敷药包扎,已然无大碍,可阿福依旧昏迷不醒,有时还会说着胡话:“东洋鬼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报仇……”
昏迷中的阿福,迷迷糊糊来到一座高大的神殿前。神殿中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捏着一粒药丸,朝他抛来。药丸不偏不倚落入阿福口中,虽无半分声响,阿福心中却笃定这老者便是开吴祖先泰伯。瞬间,全身一阵清凉爽快,身上的伤痛尽数消散。紧接着,云端降下两位高大威猛的武士,阿福心头骤然浮现出春秋吴国大英雄专诸、要离的名字——一人手持鱼叉,一人握着两把飞刀,阔步走到阿福面前。阿福伸手接过鱼叉,正是父亲留给他的金刚鱼叉;又接过飞刀,手心轻轻一合,飞刀竟化作他随身携带的那把特殊剪刀——那是父亲亲手为他打造的。这时,一阵优雅的琴声传来,一位儒雅书生正抚弄古琴,阿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梁鸿”的名字,琴声如高山流水,让他醍醐灌顶,通体清爽。忽然,他看见浑身是血的父亲从火海中爬起,嘶吼道:“阿福,记得为家国报仇!”
尤奶奶、阿虎、阿炳、高素梅、阿二、阿凤、丁堡……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鬼子进城杀人放火的暴行也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突然,阿福惊叫一声:“我要报仇!我要杀尽东洋鬼子!”
一旁的阿喜、毛小丫又惊又喜。只见阿福睁开双眼,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个女孩齐声喊道:“阿福,你醒了!”
阿福晃了晃头,瞪着双眼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喜答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可把大伙急坏了!”
阿福大吃一惊:“什么?昏迷了两天两夜?那红山的鬼子呢?”
毛小丫笑着说:“藤本被你杀了,鬼子全被剿灭,汉奸伪军没死的,都成了俘虏!”
阿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阿福猛然发现自己身上除了绷带纱布,竟一丝不挂,急忙拉起被子捂住身体:“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哪里去了?”
毛小丫不以为然地说:“为了给你治伤,被我们扒了呀。”
阿福惊道:“什么?被你们扒了?那我的裤子呢?”
毛小丫迟疑片刻:“你的裤子?好像……好像是阿喜扒的吧!”
阿喜连忙摆手:“你胡说,裤子也是你扒的!”
“不是,是你扒的!”毛小丫急忙争辩。
“明明是你!”阿喜不甘示弱。
正在这时,卫生员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笑着说:“你扒的还是我扒的,为了治伤,不扒衣服怎么行?”
阿福涨红了脸:“可你们也不能把我的裤子也扒了呀!”
卫生员笑道:“你大腿上有伤,不扒裤子怎么处理伤口?”又转向阿喜和毛小丫,“你们两个连鬼子都不怕,还怕给伤员扒裤子?”
阿喜点了点头:“对呀,我连鬼子都能杀,怎么会怕这个!”
毛小丫也附和道:“是啊,为了让伤员早日康复上前线,扒裤子有什么不敢的?裤子是我扒的!”
阿喜不服气:“是我!是我扒的!”
卫生员在一旁哈哈大笑:“作为游击队战士,就该勇往直前!给伤员扒裤子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你们做得很好,一点没错。”
阿福越发难受:“你们两个毛丫头,扒了我的裤子,叫我还有什么脸做人?”
卫生员严肃地说:“阿福,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勇敢杀敌,勇斗藤本,一连杀了三个鬼子,立了大功,身上的伤都是荣誉的象征,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话音刚落,尤国胜和王麻子边说边笑走了进来。
尤国胜高声宣布:“阿福、阿喜,这次你们又立了大功!为游击队送情报,战斗中还消灭了藤本这个罪大恶极的鬼子,上级决定给你们记大功一次!”
王麻子走上前,递过一把鱼叉:“阿福,听说你立了大功,乡亲们让我来看看你,还把你的鱼叉带来了。”
尤国胜从腰间取出那把特殊剪刀,交到阿福手中。
毛小丫也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他已经用银色的丝线为夜明珠编织了一个小网贷,可以方便的挂在身上。轻轻放到了阿福掌心。
阿福接过鱼叉、剪刀和夜明珠,指尖触到熟悉的器物与温润的珠光,心中暖意涌动,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攥紧鱼叉,指节泛白,眼中重燃斗志:“有这些在,我定要杀更多鬼子,为乡亲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