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郁雾站上演讲台没有立刻开始,而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喧嚣,触及每一个灵魂。
她轻轻点击遥控器,身后巨大的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标题或图片,只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
“我们究竟在守护什么?”
“各位同学,老师,下午好。”
方郁雾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平静而有力。
“也许很多人认识我,是因为‘潘多拉’病毒,是因为‘曙光’制剂。
但我的职业生涯,始于一个更简单、也更残酷的地方,医院的急诊室。”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模糊的、充满紧张氛围的急诊室照片。
“在那里,时间是以秒计算的。
大出血、心脏骤停、严重创伤……你没有时间去查阅浩如烟海的文献,没有机会去进行复杂的实验验证。
你必须依靠扎实的基本功、瞬间的判断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生命的敬畏,在信息极不完备的情况下,做出可能决定他人生死的抉择。”
方郁雾分享了一个简短的、关于在资源有限的深夜,如何同时应对多名危重患者的案例。
“急诊室教会我的第一课:在绝对的混沌和压力下,保持冷静的头脑和对生命优先级的精准判断,是任何技术都无法替代的核心能力。
这种能力,后来在疫情最焦灼、信息真假难辨的时刻,无数次帮助我廓清迷雾。”
画面切换,变成了她在非洲某个战乱地区担任无国界医生时的照片。
破败的帐篷、营养不良的儿童、以及她穿着防弹衣在简陋条件下进行手术的身影。
“后来,我跟着我的老师去了更危险的地方。
在那里,威胁不仅来自疾病,更来自炮火和动荡。我们不仅要对抗疟疾、霍乱,还要在枪声中进行截肢手术,在种族冲突的夹缝里运送疫苗。”
方郁雾讲述了一个如何在武装冲突的间歇,依靠当地人的帮助和极其有限的物资,建立临时隔离点,遏制一场麻疹爆发的经历。
“无国界医生的经历告诉我:医学没有国界,但医疗资源有。
真正的医者,需要具备在极端环境下创新、因地制宜的能力,更需要一颗跨越文化、种族隔阂的悲悯之心。
这让我明白,任何有效的公共卫生策略,都必须深入理解当地的社会、文化和政治现实,否则只是空中楼阁。”
场景再次变换,依旧是非洲杂乱的医院,甚至是杂乱的环境,因为这组照片是在非洲的贫民窟拍的。
“再后来,我专注于肿瘤学,与癌细胞作战。
这是一场截然不同的战争。它漫长、复杂,充满了不确定性。
你需要极大的耐心,去分析每一个突变,去尝试各种组合方案,去安抚患者和家属焦灼的心灵。”
照片再次转换,回到了现代化的医院,聚焦于肿瘤科。
方郁雾以非洲的肿瘤情况以及一位晚期癌症患者通过精准靶向治疗和免疫治疗获得长期生存为例,阐述了个体化医疗和前沿科技带来的希望。
“肿瘤学磨砺了我的耐心和系统思维,它告诉我,有些敌人无法被快速消灭,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必须多线并进,必须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而不仅仅是生存期。
这种思维方式,在我们后来与不断变异的病毒作斗争时,至关重要。”
画面变成了全球疫情地图、病毒基因序列演化树、复杂的数学模型。
“当‘潘多拉’出现时,我的角色再次转换。
作为一名流行病学家,我需要从海量的、有时是相互矛盾的数据中,寻找那个看不见的‘幽灵’的传播规律和弱点。
这需要对数理统计、基因信息学、甚至社会行为学都有深刻的理解。”
方郁雾简要提及了如何通过航班数据、病毒基因溯源和社交媒体信息,早期推断出“冥河”病毒可能存在气溶胶传播和神经侵袭性的过程。
“流行病学赋予我的是‘上帝视角’ ,一种将微观的病原体与宏观的人类社会运动连接起来的能力。
它让我明白,现代疫情的防控,是一个涉及多学科、多部门、甚至多国协作的复杂系统工程。”
最后,屏幕定格在“曙光”制剂的分子结构模型上,散发着幽蓝而宁静的光芒。
“而最终,我们能够终结那场危机,依靠的还是在实验室里,对最基础科学原理的探索和突破。
是分子生物学、神经科学、免疫学、信息工程……无数基础学科的交汇,才铸就了那把最终斩断枷锁的‘钥匙’。”
方郁雾强调了跨学科合作的重要性,以及基础科学作为一切应用技术根基的不可替代性。
“回顾我走过的这些看似迥异的战场,急诊室、战地、肿瘤病房、疫情指挥中心、核心实验室。
它们形态各异,挑战不同,但核心始终未变。”
方郁雾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而有力,“我们守护的,从来不仅仅是某个病毒序列的正确解读,某台手术的成功,某个药物的研发。
我们守护的,是生命本身的尊严与韧性,是人类在灾难面前不屈的求知欲和同理心,是那份敢于在黑暗中点燃火种、并愿意将火种传递下去的勇气和责任。”
她望向台下那些年轻的、闪烁着思考光芒的眼睛。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更是以一个曾经在多重战场上战斗过的老兵的身份。
我想告诉你们,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加复杂,边界更加模糊。
你们可能需要同时具备急诊医生的决断力、无国界医生的适应力、肿瘤学家的耐心、流行病学家的视野,以及科学家的探索精神。”
“但无论你们未来走向哪个领域,请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最初的问题。
我们究竟在守护什么?只要答案清晰,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你们都不会迷失方向。”
方郁雾的话一落,下面立马就响起了轰鸣的掌声。
看着他们这样方郁雾笑了笑,“其实在刚开始学校邀请我来带学生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我自己的学习方式和国内的学习方式不同。
大家也知道,我大一就以交换生的身份去了德国。
我虽然是海德堡大学的博士毕业,但其实在海德堡大学我只待到了本科。”
听到方郁雾这话台下的人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