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教授紧接着展示了她设计的“生物启发式认知架构”。
“现有AI在理解高层次认知时遇到瓶颈,因为缺失了生物系统固有的‘意义构建’能力。
我们将尝试设计具有神经可塑性和免疫记忆特性的算法,这可能需要全新的计算范式。”
她的话引起了费洛德团队中计算神经科学家的强烈兴趣,双方立刻开始了技术细节的交流。
沈墨教授则从历史案例切入,“回顾历次科技革命,从蒸汽机到核能,从互联网到基因编辑,技术突破总伴随伦理失序的风险。
‘普罗米修斯-零’触及的是人类认知与生理的底层,我们必须预先建立伦理评估框架,设立‘不可为’的边界。”
她的发言让热烈的技术讨论稍作冷却,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份人文思考的沉重分量。
三位博士生——周睿、林笑笑和计算生物学专业的赵清韵,还有研究生吴俊杰被安排在了各教授团队的交界处。
方郁雾对他们的要求明确。
“你们的任务是学习、连接、转化。郑教授的方程如何指导实验设计?秦教授的算法如何验证?沈教授的伦理关切如何落实到具体技术路径?
找到这些连接点,你们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最初的磨合充满挑战。
物理学家习惯的数学语言,生物学家需要更直观的生物学解释;计算机科学家追求算法的优雅,实验科学家要求结果的可靠;人文社科学者提出的伦理质疑,有时让技术专家感到束手束脚。
方郁雾的调度方式独具匠心。
她组织了每周两次的“跨界翻译工作坊”,要求每位成员用非专业人士能听懂的语言解释自己的进展和需求。
设立了“问题集市”,任何成员都可以匿名提出最困扰自己的跨学科难题,由其他领域的专家认领解答。
还引入了“角色互换日”,让理论物理学家尝试设计生物学实验,让人工智能专家撰写伦理风险评估报告。
一个月后,第一个突破性融合出现了。
郑怀瑾团队的非线性模型预测,神经-免疫耦合可能存在数个“高敏感态”,在这些状态下微小的信息输入可能引发系统级的响应改变。
秦澜团队据此调整了他们的算法,使其能更精准地模拟这些临界点。
而吴俊杰则成功地将这一理论预测,转化为一套可供实验验证的测量方案。
他设计了一种多模态同步记录系统,能同时捕捉神经元放电、免疫因子释放和特定信息刺激下的系统响应。
当第一组实验数据初步验证了理论预测时,整个项目中心爆发出欢呼。
郑怀瑾教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吴俊杰的肩膀,“年轻人,转化得很好。”
秦澜教授则立即开始优化算法参数。
沈墨教授记录下了这一时刻,并在伦理日志中写道:“理论预测与实验验证的闭环形成,标志着项目从构想走向实证,需关注‘高敏感态’可能被滥用的风险。”
费洛德教授通过全息影像参与了数据讨论会,他对方郁雾说道,“方,你的团队构建速度和质量超出我的预期。
这种深度的学科融合,在我的实验室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初见成效。”
方郁雾微微颔首,“因为我们没有退路,教授,也因为我们选择的人,本就具备超越自身领域的视野。”
在这样高强度、高密度的思维碰撞中,来自不同学科的智慧真正开始熔炼。
教授们放下了部分学术矜持,学生们快速成长。
吴俊杰开发的微型化神经-免疫耦合传感芯片,已经进入第三代原型测试;
赵清韵构建的多组学数据整合平台,能够实时关联来自分子、细胞、行为多个层面的数据流。
“普罗米修斯-零”的熔炉里,跨学科的合金正在成型。
而这一切,都被方郁雾那十三名尚未进入核心项目的“嫡系”研究生看在眼里,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第三次实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第三次实训的通知,方郁雾只发了简短的一句话。
“明早八点,张江b7栋307室,观摩实验操作,禁带任何电子设备,只准带纸质笔记本和笔。”
b7栋是张江实验室较为老旧的一栋楼,307室更只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标准实验室。
当十三名学生提前半小时抵达,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到里面的景象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实验室里没有任何高级自动化设备,只有最基础的实验台、通风橱、离心机、pcR仪、显微镜,以及摆放整齐的玻璃器皿和化学试剂。
穿着白大褂的方郁雾正在校准一台老式的显微注射仪,她的动作精准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