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像沙漏中的沙,一点点流失。
何宴亭开始反思自己的失败,作为父亲,他保护不了儿子;作为企业家,他拯救不了公司;而作为男人,他连曾经深爱的人都无法联系上。
崩溃的边缘,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魔都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魏德源。
何宴亭与魏德源有过几次渊源,立刻联系上,几乎是哀求地说明情况。
“何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魏德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疲惫。
“但方副院长确实在执行特殊任务,她的行踪属于国家机密。
我只能告诉您,她目前可能不在国内,可能在某个高级别生物安全实验室工作,可能在东南亚,非洲,还有欧洲都有可能。
具体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国家保密项目,我没有过问的权利。”
“htV-mu的溯源和抗体研究是全球性课题,多个国家都在合作攻关。”魏德源顿了顿。
“何先生,我会让医院全力救治您的孩子,用上所有可用的资源。
但方副院长那边,请您理解,国家任务高于一切。”
电话挂断后,何宴亭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何念安。
那个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
一开始,他看重何念安的主要原因是气运。
但现在,经过几百个日夜相处,他早就将这个孩子放在了心里。
他想起了何念安第一次叫他“爸爸”时,那含糊却无比清晰的发音。
第三天凌晨,何念安的情况危急到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多器官功能开始衰竭。”主治医生的声音非常沉重,“何先生,我们……尽力了。”
何宴亭在通知书上签下名字,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他走到病房角落,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信仰的崩塌。
无论是商业世界的规则,还是他小心翼翼维持的气运平衡,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重症科主任突然冲进病房,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何先生,奇迹!抗体找到了!”
“什么?”
“就在半小时前,国家病毒研究所紧急送来一份htV-mu中和抗体样本,附带的文件显示这是方郁雾团队的最新研究成果!”
重症科主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已经有实验数据证明,这种抗体对htV-mu所有已知变异株都有效!”
何宴亭感到一阵眩晕:“那……那快用啊!”
“已经在准备!但……”主任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这种抗体数量极其有限,目前只够几个人的治疗剂量。
而且使用方案非常复杂,需要精确计算给药时间和剂量。
幸运的是,方院长团队远程提供了详细的治疗指南。”
“她能远程指导?”
“不是直接联系,是通过加密信道传递的治疗方案和数据,也不一定是方院长,是她的团队。”
主任快速解释着,“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可能也不知道这份抗体用给了谁。
我们这边申请,那边会尽量批给我们。”
抗体治疗在当天上午开始,整个过程如履薄冰。
剂量必须精确到微克,给药速度必须控制在毫秒级,任何偏差都可能导致治疗失败甚至加重病情。
何宴亭被要求在监护室外等待,他看着医生护士在里面忙碌,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和珍贵的抗体一点点流入儿子的血管,心中却没有任何把握。
十二小时后,第一个微小的变化出现:何念安的体温从39.8度下降到38.5度。
二十四小时后,血氧饱和度在呼吸机辅助下回升到93%。
四十八小时后,肺部x光片上的“毛玻璃样改变”出现轻微吸收迹象。
第七天,何念安睁开了眼睛。
虽然依然虚弱,虽然还需要呼吸机支持,但那长长的睫毛颤动,那双酷似霜予晴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看向玻璃外的父亲。
何宴亭将额头抵在玻璃上,泪水无声滑落。
何宴亭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流眼泪了,反正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流眼泪的时候了。
何念安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后,恢复速度出人意料。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他病情稳定后的血液检测中,医生发现他的体内产生了针对htV-mu的特异性抗体,浓度之高远超普通康复者。
“这很不寻常。”吴医生看着报告,表情困惑又兴奋。
“一般来说,即使使用中和抗体治疗,患者自身产生的抗体也需要时间,而且浓度不会这么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患者的免疫系统有特殊之处。”吴医生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