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凡没有多想，走到衣柜前，拉开了柜门。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柜子里，除了几套看着就很舒适的棉质睡衣，还挂着......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呃......小巧可爱的......内衣和丝袜。
许砚凡的脸红心跳，视线慌乱地移开。
「这、这这这......女孩子的衣柜......也太......太刺激了吧！」
「不不不，许砚凡，非礼勿视！冷静！冷静个鬼啊！眼睛怎么自己就有想法了呢！」
他手忙脚乱地抓过一套看起来最正常的浅粉色棉质睡衣，匆忙递给洛绫玥。
洛绫玥接过睡衣，瞥见许砚凡红透的耳根，强忍住笑意。
“那个......砚凡同学，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帮我打一点温水过来？我想擦擦身子。”
“啊......好、好的。”
「什么？！擦、擦身子？！」
许砚凡感到头皮发麻，同手同脚地走向角落简陋的卫生间。
卫生间更加狭小，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洗手池，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淋浴喷头。
看着这简陋的环境，许砚凡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绫玥同学......平时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他打了半盆温水，端了过来。
“绫玥同学，水来了，我......我先出去等你换好。”许砚凡说着，便转身回避，准备离开。
“不用啦。”洛绫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许砚凡脚步一顿，有些僵硬。
洛绫玥已经开始慢吞吞地脱下身上的t恤，宽大的t恤从头顶褪下，露出了纤细的肩膀和白皙的......平坦的胸脯。
他偏过头，看着许砚凡僵硬的背影，嘴角微扬。
「这家伙......还真是个十足的听话宝宝啊......我说不让他看，他就真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洛绫玥低头看了看自己毫无起伏的胸膛，拿起湿毛巾擦拭着颈窝和锁骨。
「哼，许砚凡啊许砚凡，如果你现在敢鼓起勇气转过头来看一眼，看到我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模样，估计你之前对我产生的奇奇怪怪的幻想，瞬间就会灰飞烟灭了吧......你这个呆子。」
他唇畔浮起一抹自嘲的轻笑。
可是......不知为何，这种被笨拙地照顾着、被小心翼翼地对待着的感觉，让他莫名地有些......沉迷。
一点也不想打破此刻这种微妙的相处氛围。
像是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但又享受着边缘试探的刺激。
「我可真是……越来越会犯贱了......」
“砚凡。”洛绫玥幽幽叹了一口气，娇靥染霞，温言缱绻唤道：“不可以偷看哦。不然......不然我会生气的哦~~”
尾音带着小小的、故作娇嗔的威胁。
许砚凡背对着他，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手心都有些冒汗了，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我不会转过去的。我说了，我去外面等你。”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啦。”洛绫玥的声音带着笑意，“毕竟，我相信你啦，砚凡同学~”
“唉......”许砚凡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拿他没办法的纵容，“你这样子......”
「总是这么不设防，很容易吃亏的啊。」
片刻之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停止了。
“砚凡，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许砚凡这才慢慢转过身。
换上浅粉色睡衣的洛绫玥，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娇艳，多了几分居家的柔软。
雪白的长发披垂于香肩，粉腮浮着擦拭后的清透水红，透着淡淡的嫣红。
洛绫玥手里拿着换下来的t恤，递给许砚凡。
许砚凡伸手去接。
洛绫玥却在他指尖触碰到衣物时，忽然轻捻住他的手。
许砚凡的手指倏然一抖。
“砚凡。”洛绫玥仰起脸，瞳眸在灯光下盈盈闪动，声音有些轻：“砚凡，你不好奇吗？不想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生活吗？关于我的事......”
许砚凡看着他，沉默片刻。
好奇！他当然好奇！
从见到洛绫玥的第一天起，绫玥就像一个谜团，吸引着他的目光和注意！
关于绫玥的过去，关于绫玥的生活……
他渴望了解，却又害怕触碰到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最终，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坦诚而温柔。
“很好奇。”他坦然承认，语气却很温和，“但我不会主动问。如果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洗耳恭听。”
他不想逼迫绫玥，如果那是绫玥的秘密，他愿意等待，也尊重绫玥的沉默。
洛绫玥微微一怔，红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与错愕，随即低下头，卷翘的长睫在眼眸下投落一缕的黯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嗯......这样啊。”声音有些轻。
「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呢。我还以为，他会像那些好奇心旺盛的毛头小子一样追问不休……结果……这个呆子，有时候意外的……体贴得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洛绫玥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许砚凡叹了口气，看着洛绫玥单薄睡衣下更显瘦小的身形，心中百感交集。
「这么瘦小，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放学回家，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吧……生病了怎么办？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一定……很辛苦，也很孤单……」
这种心疼和保护欲，让他胸口胀胀的，带着无法言说的酸涩。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覆上洛绫玥的额头。
洛绫玥身体微微一颤，惊讶地抬起头看他，红眸中带着茫然。
许砚凡的指腹温热，动作轻柔。
许砚凡温声道：“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轻轻扶着洛绫玥的肩膀，让他躺回凉席上。
洛绫玥顺从地躺下了，盖上了薄薄的被子，一时间忘了言语。
许砚凡又低头看了看洛绫玥的脚踝，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些。
“脚踝看起来好多了，明天应该就能下地了。”
洛绫玥拉起薄被，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红眸。
“嗯......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地传来。
“没什么麻烦的，你好好休息。”许砚凡说道。
“嗯。”
“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许砚凡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还没迈出脚步，衣角却被一只从被子底下悄悄伸出来的小手拽住了。
紧接着，手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那只小手，正紧紧地、带着颤抖地攥着他的手腕。
“怎么了？”许砚凡身体一顿，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被子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洛绫玥。
洛绫玥安静了一会儿，露在外面的红眸眨了眨，眼神带着依赖和……无法掩饰的祈求。
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哼哼。
“再......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等我睡着了......”
“你再走......”
“......可以吗？”
许砚凡看着那双带着祈求和几分可怜意味的红眸，听着那几乎要碎在风里的话语，心头莫名地一软再软。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应该”，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原本想说“不行”、“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睡没问题的”、“我必须回去了”，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她是在害怕吗？一个人……」
最终，他点了点头，重新在洛绫玥身边蹲坐下来，后背靠着墙壁。
“好吧......只到你睡着为止哦。”
洛绫玥的眼睛弯了弯，像是缀满了星光，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好......”
被子动了动，洛绫玥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头雪白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睡着了......会告诉你的......”
许砚凡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宠溺道：“用梦话吗？”
洛绫玥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
不知过了多久，许砚凡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是被自己手臂的酸麻感惊醒的。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墙壁睡着了。
窗外，夜色深沉。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洛绫玥轻柔的呼吸声。
他看向凉席上的洛绫玥。
“少女”侧着身，蜷缩成一团，呼吸均匀平稳，睡颜恬静美好。
卸去了所有白日里的狡黠和伪装，显得那样纯粹而脆弱。
被子有些滑落，露出了纤细的肩膀一小片光滑的背部。
显然已经熟睡了，睡得很沉。
许砚凡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洛绫玥掖了掖被角。
他凝视着洛绫玥恬静的睡颜片刻后。
那张脸，白天带着面具，夜晚露出疲惫，此刻却只有纯粹的安宁。
「她一个人......真的习惯这种孤独吗？」
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洛绫玥，关掉了房间的灯和空调，只留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晚安，绫玥。”
他在心里轻声说道。
打开房门，又小心翼翼地将门轻轻带上，发出极轻微的“咔哒”声。
他转身，融入了深夜的寂静之中......
再......再待一会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