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苑的傍晚总带着点软乎乎的暖意。夕阳把书房的窗棂染成琥珀色，透过细纱洒进来，落在摊开的北境地图上，将标注着村落、工坊的墨点映得格外清晰。案几上摆着刚沏好的江南新茶，青瓷杯里飘着两片嫩绿的茶叶，旁边放着两支笔——一支朱砂红，一支石青蓝，笔杆上还缠着细小的红绸，是阿春今早特意系上的，说“图个新婚的喜气”。
林玥跪坐在软垫上，正伸手把地图边角抚平。素色的短打衬得她肩背愈发纤细，发间的暖玉雪莲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温润的玉色蹭过地图边缘，留下一道浅淡的痕。她指尖划过标注“狼山工坊”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去年冬天，她和萧天奕在这里熬了三个通宵，才把神机弩的改良图纸定下来，当时炉子里的炭火总灭，他就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说“冻坏了图纸谁改”。
“在想什么？”萧天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军营回来的烟火气。他走过来时，玄色常服的衣摆扫过软垫，带着淡淡的墨香，弯腰把一杯温热的茶递到她面前：“刚泡的碧螺春，你之前说想尝尝江南的茶。”
林玥接过茶杯，指尖碰到他的掌心，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她下意识往他手心里蹭了蹭：“在想去年冬天改图纸的事，那时候你总抢我的炭火。”她抬头看他，夕阳刚好落在他眼底，把平时冷冽的黑眸映得像盛了星光，“现在工坊能量产神机弩了，咱们的计划也算成了一半。”
萧天奕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石青蓝的笔递过去，自己拿起朱砂红的那支，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是你厉害，要是没有你改的图纸，神机弩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俯身凑近地图，肩膀轻轻蹭过她的，“今天先把经济和军事的路线标清楚，明年开春就能按计划推进了。”
林玥点头，握着石青笔在地图上轻点：“经济路线我想好了，三条主路——西漠线走黑风口，把咱们的皮毛、药材运过去，换他们的汗血马和雪莲绒，这里要设三个互市点，派士兵护送商队；中原线走靖安城南的官道，对接商盟的车队，运矿石换丝绸、稻种，沿途设五个集货点，方便百姓交货；沿海线暂时先勘探，等明年春天冰雪化了，再派人去打通海盐的运输。”
她画得认真，笔尖在地图上留下清晰的蓝线，偶尔咬着笔杆思考，嘴角沾了点墨也没察觉。萧天奕看着她的侧脸，夕阳把她的睫毛映得长长的，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墨点，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这里的集货点离狼山太近，得派些士兵驻守，免得有残党余孽骚扰商队。”
林玥偏过头，刚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眼底满是笑意，指尖还带着墨香，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知道啦，萧元帅最懂军事了。”她晃了晃他的手，语气带着点撒娇的软，“那军事路线你来说，我来标，好不好？”
萧天奕被她晃得心头发软，低头在她发顶印了个轻吻：“好，都听你的。”他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口：“神机弩营就建在这里，离西漠互市近，能随时支援商队，也能守住北境的西大门；狼山那边要修三个了望塔，派斥候轮班驻守，一旦发现北蛮动向，能及时传信；靖安城周边要加固四个戍边据点，每个据点配二十把神机弩，再调五十名骑兵，保证城内安全。”
林玥握着红笔，顺着他指的方向认真标注。红笔的线条刚劲，和蓝笔的柔和形成鲜明对比，却在地图中央的靖安城交汇，像他们两人的轨迹，最终拧成一股绳。她画到了望塔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去年咱们在狼山了望塔躲雪，你还说那里的雪最干净，记得吗？”
萧天奕当然记得。那天雪下得特别大，两人在狭小的了望塔里挤着取暖，他把披风裹在她身上，她靠在他怀里，给她讲京城的糖粥味道。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紧些：“怎么不记得，你还说以后要在了望塔旁种上雪莲，等开花了就去看。”
“那咱们明年春天就种！”林玥眼睛亮了，握着他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小的雪莲标记，“就种在第一个了望塔旁边，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浇水，看着它开花。”
“好，一起去。”萧天奕笑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她画的雪莲，“等商路通了，百姓们的日子好了，咱们再在每个村落建学堂和医馆，让娃们能读书，老人们能看病，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生病了只能硬扛。”
林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心里满是踏实。她想起刚到北境时，流民们住在破庙里，孩子冻得手脚发紫，老人咳得直不起腰，是她和萧天奕一点点建医馆、分土地，才让日子慢慢好起来。现在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蓝线红线，她知道，那些曾经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我还想在靖安城开个织坊。”林玥突然说，指尖在地图上的靖安城画了个圈，“商盟送的纺织机图纸我看了，改良后能织厚布，冬天能给士兵和百姓做棉衣。到时候让阿春他们去教大家织布，既能赚钱，又能保暖，多好。”
萧天奕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好，都听你的。织坊的场地我让人去准备，工匠不够就从工坊调，资金从帅府的库银里出，保证你开春就能开工。”
“不用从库银里出！”林玥连忙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他，“商盟说愿意投资织坊，咱们出场地和人力，他们出资金和技术，赚了钱按比例分，这样既不用花库银，还能和商盟加深合作，多好。”
萧天奕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行，听你的，明天我就让人去跟商盟使者谈。”他伸手把她重新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愁。”
林玥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心里暖烘烘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书房里的光线慢慢暗下来，萧天奕伸手点上烛火，跳动的烛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地图上，交叠在一起，像他们未来的路，紧紧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你看，”林玥指着地图上的红蓝线条，声音轻轻的，“这些线连起来，像不像一张网？把北境的百姓、商队、士兵都网在一起，大家齐心协力，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萧天奕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红蓝线条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确实像一张温暖的网。他握紧她的手，指尖与她的指缝扣严：“是像一张网，一张咱们一起织的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咱们在一起，这张网就不会破，北境就不会有事。”
林玥抬头看他，烛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下颌线衬得格外柔和。她主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带着茶的清香和墨的淡味：“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萧天奕的呼吸骤然一沉，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烛光跳动，映着交缠的身影，书房里满是茶的清香、墨的淡味，还有彼此心跳的声音，温柔得像一首未完的诗。
吻罢，林玥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明天还要跟西漠王子谈互市的细节，跟商盟谈织坊的投资，还要去工坊看神机弩的量产进度，好多事要做。”
“不急。”萧天奕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有我帮你，不用急。”他低头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浓了，“今天就到这儿，该吃饭了，你下午没怎么吃东西，该饿了。”
林玥点点头，却没动，反而更紧地靠在他怀里：“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她喜欢这样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觉得格外安心。
萧天奕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烛光下，北境地图上的红蓝线条依旧清晰，像他们共同编织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温暖。他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不管未来遇到多少风雨，都能一起扛过去，把北境建设成他们心中的模样——民生富足，经济繁荣，军事强大，百姓安乐。
过了好一会儿，林玥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起身。萧天奕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房时，庭院里的红梅正开得热闹，雪落在花瓣上，映着烛光，美得像一幅画。“明天要是有空，咱们去摘几枝红梅，插在书房里。”林玥轻声说，指尖轻轻晃了晃他的手。
“好，明天去摘。”萧天奕笑着点头，握紧她的手，“以后每年冬天，咱们都去摘红梅，插在书房里，看着它开花。”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雪的庭院里，一步步走向饭厅。饭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有林玥爱吃的糖醋鱼，有萧天奕喜欢的手抓羊肉，还有刚煮好的小米粥，冒着淡淡的热气。
两人相对而坐，萧天奕不停地给林玥夹菜，把鱼刺挑干净了放在她碗里：“多吃点，明天要忙一天，得有精神。”
林玥笑着点头，也给萧天奕夹了块羊肉：“你也多吃点，在军营肯定没好好吃饭。”
烛光映着两人的笑脸，饭厅里满是饭菜的香气和彼此的笑语，温馨得像一汪暖泉。窗外的红梅静静绽放，雪轻轻落下，听风苑的夜晚，安静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