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死死地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皇帝的架子不能倒,他干咳两声,继续摆出一副“朕都是为你好”的慈祥表情。
“爱卿啊,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朕嘛。”
“朕这颗心,为国为民,为你这等国之栋梁,都快操碎了!”
李世民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你想想,那尚囊是何许人也?吐蕃大帅,老奸巨猾!你虽然勇冠三军,但毕竟年轻,万一被那老匹夫用诡计伤了神兵,岂不是我大唐的巨大损失?”
“所以朕才当机立断,将神兵送回后方保养!这是防患于未然!是深谋远虑!爱卿,你要理解朕的苦心啊!”
高自在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
苦心?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皇帝老儿,八成是上次看自己用马槊砸人脑袋砸得爽,手痒了,想抢过去自己玩玩!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还八百里加急送回浪穹城?
你怎么不说到长安去呢?
高自在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跟皇帝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特别是当这个皇帝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又看上了你的东西的时候。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揭穿李世民的谎言,信不信这老小子明天就能给他安一个“藐视君上”、“居功自傲”的罪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陛下……圣明。”
高自在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啊!就这么被毛了!
他转过身,对着一脸懵逼的亲卫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别找了,找不到了。”
“去,随便给我找一根长矛,不,马槊来,木头的就行。”
亲卫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快找来了一杆制式的白蜡木杆马槊。
高自在接过来,掂了掂。
轻飘飘的,毫无手感。
跟他那根灌了水银,抡起来能当锤子使的神兵利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妈的!
尚囊!都怪你这个老东西!
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被这皇帝老儿惦记上?
老子今天非得把你脑浆子打出来不可!
高自在也懒得带大部队了,他现在只想发泄,只想找人打架。
他翻身上马,拎着那杆廉价的木杆马槊,带着十来个亲卫,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尚囊帅旗逃跑的方向,恶狠狠地追了过去。
……
“哎!你们看!你们看!”
李世民指着高自在远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等人,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冲动!太冲动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朕才说了他两句,他就使小性子了!”
众禁军对视一眼,嘴角疯狂抽搐。
陛下,您管那叫“说了两句”?您那是明抢啊!
但他们不敢说。
只听李世民继续他那大义凛然的演讲。
“尚囊那等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高自在打仗,靠的是一股子蛮力和神出鬼没的计策,可真要到了阵前单挑,论起老辣,他未必是尚囊的对手!”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万一高爱卿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朕的罪过!”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
“不行!朕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唐的栋梁去冒险!”
“朕要亲自去支援他!”
“啊?”众人全都傻了。
陛下,您也要上?
这……这不合规矩啊!万军之中,您是统帅,怎能亲身犯险?
“陛下三思啊!”有人急忙劝道。
“三思个屁!”李世民眼睛一瞪,“朕走了,这大军谁来指挥?”
“放心!”李世民大手一挥,脸上露出了无比自豪的表情。
“这支军队,是高自在练出来的!你们也看到了,令行禁止,各司其职,就算没有主帅,他们自己都能把这场仗打完!”
“这叫什么?这叫主观能动性!高自在这小子,虽然懒了点,贱了点,但练兵确实是一把好手!朕很放心!”
他这番话,既夸了高自在,又给自己找好了脱身的完美理由。
众人彻底没话说了。
因为李世民说的是事实。
看看战场就知道了,那些空心方阵,在没有新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对被困的吐蕃骑兵进行着屠杀。
而那支龙骑兵,也像最优秀的牧羊犬,尽职尽责地将所有逃跑的“羊”赶回包围圈。
整个战场,就像一台设计精密的巨大机器,正在自动运转。
好像……真的不怎么需要指挥了。
“来人!”
李世民意气风发地大吼一声。
“把朕的马牵来!”
“还有……把朕的那杆神兵利器,也给朕取来!”
一名禁军统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飞快地跑进帅帐。
不一会儿,他双手捧着一杆通体乌黑,散发着金属冷光的狰狞马槊,跑了出来。
正是刚刚被李世民“送去保养”的高自在的宝贝!
李世民一把接过马槊,在手里耍了个枪花,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完美的力道,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
好兵器!真是好兵器!
他翻身上马,将乌黑的马槊指向前方,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咆哮。
“高爱卿莫慌!朕来助你一臂之力!”
“众将士听令!给朕狠狠地杀!一个不留!”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竟然后发先至,带着一队禁卫,朝着尚囊的方向狂奔而去,那兴奋的模样,仿佛不是去支援,而是去抢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