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鸣一行人候在一旁,排队登上那表层以白色玄木打造、形似祥云的浮空露台时,他们尚不知晓 —— 除了有几位隐在人群里的暗探悄然跟随其后,原本在一楼大厅散于各处、逗留许久的身影,也正陆续动身往柜台处,纷纷争抢着购置顶层观席。
这群人无不是扮作来迷雾镇做生意的商人模样,脸上多半透着几分阴沉,心中却几乎都在暗自咒骂:
“这三个小兔崽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选哪处席位不好,偏要挑顶层,白白让老子破费!”
其中十数位还在原地踟蹰,心里打着鼓:自身只是过来走走过场,又不能真的在「寻歌坊」内对墨鸣一行人动手?
除非是嫌命长,欲早点投胎。
最多是在墨鸣一行人身上留道神念标记,可这神念标记只需他们这群人中有人先做好,届时跟着他们行动便是,又不是非得靠近墨鸣一行人做手脚。
至于那些想在花藻榭面前邀功、想办法针对南宫明月的那群人,自然是盼着离墨鸣一行人越近越好。
可犹豫的这几位,家底本就薄,自身所处的地下势力亦不算殷实。
他们原本的地下生意在官府打压下本就难做,最近才勉强撑起来的几处正当生意,也诸多不顺 —— 何况自身实力本就普普通通,手里就连拿得出手的灵宝都没有。
明日倘若当真能猎杀墨鸣一行人,倒也尚可,他们或许还能分得些元晶;可万一失败,不仅钱财两空,甚至还会搭上性命。
谁没有一家老小要养?
若不是玄天圣宗逼迫,非得让他们参与「诛魔大会」、诛杀墨鸣这位“邪修”,他们才不会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蹚这浑水。
可待他们得知墨鸣一行人中,竟还有南宫世家大小姐混在里面,便愈发觉得此事诡异,心尖顿时发颤,脚底板都发虚,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但以他们的能力,哪里能窥探到其中的真意?
又不敢当真退出,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玄天圣宗的脚步来此。
眼见前面那些已然购置顶层席位的同伴纷纷离开柜台,悄然随墨鸣一行人而去,又见柜台后接待仙子挂出 “顶层观席已空” 的木牌,他们才各怀心思地凑上前。
指尖点着楼下席位图,选了几处既能让赶来的花藻榭瞧见身影、又离墨鸣一行人不算远的位置,咬牙付了元晶买下。
即便日后玄天圣宗问起,他们也能顺口搪塞:“顶层观席抢得太急,手慢了一步,没抢着。”
就在这些隐匿暗处的各方势力之人,各怀心思在暗中动作时,墨鸣一行人也已踏上浮空露台,随着露台缓缓升空,朝着顶层而去。
跟着这道祥云露台稳稳攀升,待其穿过一楼顶部的蔚蓝画境时,墨鸣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错觉 —— 仿佛他们当真破开云层,飞升向更广阔的天地一般。
甚至墨鸣心中生出一丝怀疑:那位炼制这灵具楼阁的炼器宗师,莫不是当真体会过、或是接触过那些踏破天罡飞升大能的过往?
飞过蔚蓝画境之后,祥云露台便载着墨鸣一行人,以及同行的十数名修士,驶入一条周边映照着浩瀚星空的通道。
通道四壁皆泛着莹白流光,即便身处这封闭空间,众人也丝毫不觉昏暗,反倒如沐星辉,周身都浸着一股暖意。
不过,就在众人还在打量通道景致时,祥云露台却在通道内陡然加速,约莫三十丈的高度,不过三息便已到顶。
待众人随露台从星空通道涌出的刹那,眼前骤然一亮,刺目的光华中,竟隐隐显露出顶层观席的轮廓来。
墨鸣三人的眼眸中皆流露着满满的新奇之意,他们从容走下祥云露台,抬首寻觅那华光的源头 —— 只见这顶层上空仍有一片开阔空间,其内云雾如絮般升腾翻涌,两颗仿若日月般的巨型灵灯,正挥洒下莹润流光,直透楼底。
这两颗灵灯周边,更是绕着些大小不一、形似星辰的小灵灯飘动,它们散发的灯光并不持续,而是循着某种规律明暗闪动。
此刻,墨鸣一行人才算真切目睹「寻歌坊」的内部全貌 —— 其外部是九层楼阁的格局,内部却中心镂空,从楼顶直通楼底,每隔一段距离,便架着一块悬浮半空的舞台,细细数来,正好有九块。
这些舞台如同先前那祥云露台般,并无任何绳索牵引、立柱支撑,每一块都稳稳悬于空中,仿佛自身便是一件正在运转的大型飞行灵宝,透着股巧夺天工的玄奇。
舞台占据的空间并不大,仅有三丈见方左右,再看其上灵纹流转的淡绿色痕迹,纹路间似有灵光暗涌,瞧这模样,似乎大小还能随意操控。
在这些舞台四周,便是有序环绕、错落各处的观看席位,席位的摆放也同样考究,层层叠叠间互不遮挡,丝毫不会影响各自视野;
席位后方紧挨着墙壁处,则设有装饰雅致的雅间,这些雅间皆处在各层席位的最上方,居高临下,既能俯瞰舞台全貌,又不受下方人潮干扰,也是整层视野最好的位置。
而身处最顶层的席位,不仅可以俯瞰到顶层的舞台节目,楼下的八处舞台同样清晰落在视野内,以此类推,下方各层席位除了能看清本楼层的舞台,下层的舞台也能尽数观看。
但下层的席位想要观看上层的舞台,便难如登天 —— 这也是各层席位价值天差地别的关键所在。
此刻,各层的舞台上还未有艺伎献歌献舞,唯有灵纹微光静静流转,各层的大半席位倒是已有修士或宾客落座,偶有低声交谈声顺着空气流转,却不显嘈杂。
王东阳轻轻摇动手中绘着青竹的金色折扇,目光扫过掌心刻着 “甲区九号” 的席位号牌,辨明方位后,便抬手朝着前方挥了挥,带领着神色略显拘谨的墨鸣与南宫明月,径直朝着席位方向寻去。
墨鸣与王东阳先前在得知南宫明月被多人暗中窥探后,便已下意识地将南宫明月护在二人中间,直到他们寻到席位依次落座,紧绷的身形方才稍稍放松,警惕的目光却凝实几分。
当顶层席位各个区域陆续涌入大量人群、周遭气息愈发繁杂之际,墨鸣陡然感知到,数道来自各方、毫不掩饰的目光正朝他们投来。
这些目光已然不是先前那般隐晦,而是带着赤裸裸侵略与审视意味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三人身上。
就在此刻,一道仿若来自「寻歌坊」穹顶的洪亮嗓音,骤然响彻整栋楼阁:
“黄昏?已至,吉时已到!
接下来由我坊四大魁首之一的梅仙子,为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献上一曲《十面埋伏》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