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号”驶离北洲时,合璧林的共生纹正泛着晨露的光。林风指尖的灵脉网轻轻震颤,净脉膜过滤着空气中的杂气,将北洲的寒脉气与南洲的缠星藤脉气分作两股,在掌心凝成一朵半冰半绿的花。凌辰坐在船头打磨海脉晶,晶体内的“生”脉气与船舷的木脉气相触,竟在木板上催出一圈细密的年轮纹——每道纹路里,都藏着九州各地脉气的影子。
“前面就是青阳港了。”银珠收起银脉镜,镜面里映出熟悉的青阳城轮廓,“凌族长上个月传讯说,青阳城的脉气工坊扩建了三倍,连西脉洲的银匠都来拜师呢。”
林风低头看着掌心的花,忽然想起初出青阳城时,苏晴跟着他和凌辰一起走南闯北的样子。那时她浑身还带着青涩的草木香,却能准确分辨出哪种草药能安抚躁动的灵脉。分开已有数年,不知当年总是不顾一切跟随他们的那个姑娘,如今成了什么样。
船刚靠岸,就见码头的石阶上站着个穿青布裙的女子。她手里提着个藤编药箱,箱角挂着串银脉铃,铃铛上刻着东脉洲的合璧纹,却坠着颗焚洲的熔脉珠。听到“新声号”的铃铛响,女子转过身,鬓角别着朵南洲的缠星花,眼角的笑纹里,还藏着青阳城特有的温和气息。
“凌辰,林风。”苏晴的声音带着海风吹过的清冽,药箱往石阶上一放,箱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脉气药瓶——有的瓶身缠着北洲的冰纹,有的塞着瀚洲的记忆沙软木塞,最底层那瓶,标签上是凌辰当年教她写的“凝神散”,字迹却比从前遒劲了许多。
林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脉气袋,那里还收着苏晴临别时给的护脉符。符纸早已泛黄,却仍能感觉到里面温和的草木脉气,像她当年总说的:“好脉气不在烈,在养。”
“你怎么在这儿?”凌辰走上前,发现苏晴手腕上的脉纹很特别——既有着汇流境的流畅,又带着药脉气特有的细密,像把能梳理灵力的小梳子。
苏晴晃了晃银脉铃,铃声里混着幻洲的忆心泉音:“上个月去东脉洲采‘醒脉草’,听说你们要回青阳城,就特意在码头等。”她打开药箱最上层的抽屉,里面躺着本脉气药经,封面上的字是西脉洲银匠的手笔,书页里却夹着北洲的冰脉草标本,“分开后我去了很多地方,西脉洲的银脉工坊教我用银纹锁药气,焚洲的熔脉炉让我知道草药经火炼后效力更纯,上个月在幻洲的忆心泉边,还找回了咱们当年在青阳城后山采的第一株‘同心草’的记忆。”
她翻到药经的中间一页,那里贴着张青阳城的地图,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脉气标着路线:红色是去东脉洲的路,蓝色绕着北洲的冰心潭,绿色则圈出了南洲聚脉潭的位置。每个标记旁都写着注解,“此处水脉重,需用沙脉草中和”“寒脉气过盛,加三钱熔脉花”,字迹间的灵力波动,竟与林风的灵脉网隐隐共鸣。
“最后还是回了青阳城?”林风看着地图角落的青阳标记,那里被无数次摩挲,脉气都磨出了包浆。
苏晴合上药经,望向远处的青阳城头:“去年在南洲遇到个从青阳城来的药商,说凌家工坊的弟子总因脉气失衡伤了根基。我突然就想,走了这么多地方,学了这么多脉气药术,不就是为了能让家门口的人少受点苦吗?”
她带着两人往城里走,青阳城的街道比从前宽了三倍,两旁的店铺大多挂着“凌记”的招牌。路过当年的药材铺时,林风发现铺子已改成了“脉气药坊”,门楣上的匾额是凌啸天亲笔写的,字迹里带着自豪的脉气波动。药坊里的学徒正用苏晴改良的“双元碾药法”——一手催土脉气稳住药碾,一手引水脉气润药材,碾出的药粉细如星砂,还带着淡淡的生脉气。
“苏姑娘回来后,咱们青阳城的脉气药术可是九州闻名了。”药坊掌柜是当年跟着凌辰学过基础脉气的师弟,说起苏晴时眼睛发亮,“她把西脉洲的银脉器改成了储药罐,能让草药的脉气保鲜三年;用北洲的冰脉气做药引,连焚洲来的赤焰大叔都夸药效快。上个月凌族长还说,要不是苏姑娘,咱们凌家哪能成为青阳城第一世家?”
穿过三条街,就到了扩建后的凌家工坊。坊内的弟子正在演练苏晴创的“药脉拳”——招式里既有东脉洲的合璧术沉稳,又带着南洲缠星藤的柔韧,出拳时指尖会渗出淡绿色的药气,落在石墙上,竟让墙缝里长出了能安神的“静脉草”。
凌啸天正站在演武场边看弟子练功,鬓角的白发比从前多了些,后背却挺得更直了。看到凌辰三人,他大笑着迎上来,拳头上的脉气带着熟悉的青阳城土味,却比从前浑厚了许多:“你可算回来了!苏丫头把咱们凌家带得,连幻洲的忆心师都来求药呢!”
他拉着三人往内堂走,堂壁上挂着幅巨大的九州脉气药图,图上每个洲的位置都标着苏晴发现的草药:西脉洲的银叶能固脉,北洲的冰根可清淤,瀚洲的沙花擅补亏……图的中心,是青阳城的位置,用金粉写着四个大字:“固本培元”。
“苏丫头说,走得再远,根还在这儿。”凌啸天指着图上的青阳城,“她把各地的脉气药术融在一块儿,却总说最管用的还是青阳城后山的老草药,只是从前咱们不会用。”
说话间,苏晴已领着几个弟子端来新制的脉气茶。茶杯是西脉洲的银盏,茶叶是南洲的缠星叶,煮茶的水却取自古青阳井,喝在嘴里,既有各地脉气的清冽,又带着股踏实的土腥味。
“这茶叫‘归脉饮’。”苏晴给凌辰续上茶,指尖的脉气与茶杯的银纹相触,泛起一圈温和的光晕,“我在北洲冰心潭边悟出来的,再厉害的脉气术,最后都得回到滋养自身的根脉上。就像这茶,再多名贵料子,少了青阳城的井水,就不是这个味了。”
凌辰看着杯中的茶,忽然将掌心的迷你和脉树递过去:“这是用‘生’脉气种的,你试试用它培育草药。”
苏晴接过小树苗,指尖的药脉气轻轻拂过树叶,树叶上的水纹与土斑立刻亮起,落在旁边的药圃里,原本刚种下的“醒脉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开花。她眼睛一亮,立刻让弟子取来药籽,用小树苗的脉气催生,药籽破土时,竟带着九州各地草药的混合香气,却又不失本真。
“太好了!”苏晴的声音带着惊喜,“这样培育的草药,既能治各地的脉气症,又不会伤了患者的本脉!”
林风看着药圃里的新苗,灵脉网突然自动展开,将药苗的脉气与青阳城的土脉气轻轻相连。他发现苏晴的药脉气与自己的灵脉网很像,都是在汇流中守着根本,便将净脉膜的用法细细讲给她听:“过滤杂气时,别太急着剔除,留一丝本洲的脉气在里面,药效会更贴地气。”
接下来的几日,凌辰将这几年在九州领悟的双元生“生”脉气之法,详细写在凌家的脉气谱上。谱子的开头,他特意加上了苏晴的“归脉饮”配方,旁边注着:“万法归宗,不离其本。”
离别的前一天,苏晴带着他们去了青阳城后山。当年三人采药的那片坡地,如今已建成“归脉园”,园里种着九州各地的草药,却都用青阳城的泥土培育,每株草药旁都立着块小木牌,写着“东脉洲合璧草——生于青阳城丙戊年春”“西脉洲银叶花——接青阳城土脉气而活”。
园中央的老槐树下,放着个石碾,碾盘上刻着苏晴、凌辰、林风三人的名字,是用他们各自的脉气共同刻成的。石碾旁的石碑上,刻着苏晴写的字:“走九州路,守青阳心;汇万脉气,养一寸根。”
“我就在这儿守着了。”苏晴靠在槐树上,看着风中摇曳的草药,“你们走得远,看到新的草药,记得捎点种子回来。青阳城的土,什么都能种活。”
凌辰点头,将一块海脉晶放在石碑旁:“这晶体能映出九州的脉气流向,你培育草药时,看看它就知道哪种脉气该多些,哪种该少些。”
林风则摘下灵脉网中凝结的“和脉果”,埋在老槐树下:“这果子能调和众脉,让园里的草药相处得更和睦。”
船驶离青阳港时,凌辰回头望,见苏晴正站在城头上,身边跟着一群捧着药箱的弟子。她的银脉铃在风中轻响,铃声里,青阳城的脉气正顺着万脉河的支流,缓缓汇入九州的脉气大循环,却始终带着那股独有的、踏实的土腥味。
“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处。”林风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影,灵脉网中突然多出一丝温和的药脉气,与青阳城的土脉气交织在一起,像苏晴当年给的护脉符,安静却有力量。
凌辰摸着掌心的“生”脉气,想起苏晴说的“归脉饮”。原来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所有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走,而是有人去远方探路,有人在家乡守根,探路的人带回新的风景,守根的人让风景有处可落,如此,九州的脉气才能既奔流不息,又扎得深厚。
“新声号”的铃铛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里,除了九州各地的脉气,还多了一丝青阳城的草药香。凌辰知道,这香味会跟着他们去往更远的地方,就像苏晴说的,走得再远,根总在那里,而根在,路就永远走不完。
《九州脉气志》的新页上,苏晴的名字旁,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是用青阳城的土脉气写就的:
“药者,治人,亦治脉;脉者,通四海,亦通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