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听着陈善一条条清晰明确的指示,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激动和忐忑,逐渐转化为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澎湃的干劲。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皇帝的支持和指引下,一个以福建、广东为基地,辐射内陆,连接海外的庞大商业帝国。
正在冉冉升起,而这个帝国,将与他沈万三的名字,以及大明的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沈万三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坚定而有力。
陈善看着眼前这位焕发出新生般光彩的商部尚书,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播下的这颗种子,已然扎根,接下来,就是等待它茁壮成长,
最终成长为支撑起大明帝国傲视寰宇的参天巨树的那一刻。
福建,泉州港。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拂着这片古老而又焕发新生的土地。
曾经在战火中略显残破的港口,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
号子声、锤凿声、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陈善在刘猛、陈友定以及一众工部官员和将领的簇拥下,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俯瞰着整个港区的建设景象。
巨大的石料被民夫和俘虏们喊着号子拖拽到位,工匠们正在加固和扩建码头栈桥,更远处,
新建的船坞已初具雏形,缴获的元军海船和本地改造的船只密密麻麻地停泊在港湾内,如同蛰伏的巨兽。
“陛下,”负责督造泉州港的工部官员指着下方,详细介绍着进展,
“按照您的旨意和图纸,我们正全力扩建主码头,使其能同时停靠二十艘五千料以上的大海船。
新建的三座干船坞,预计下月便可投入使用,届时便可同时对多艘战舰进行维修和改造。
仓库区、兵营、以及您特意要求的‘火炮工坊’的地基也已平整完毕……”
陈善仔细地听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看到了进展,也看到了问题。
“进度尚可,”
陈善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指向码头与仓库区之间的那片空地,
“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货物转运的效率?
你看,从船上卸下的货物,需要经过这么长一段距离,全靠人力肩挑背扛,
或者简陋的推车,不仅效率低下,遇到雨天更是泥泞难行,损耗极大。”
工部官员一愣,他确实未曾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往的经验便是如此。
陈善走下高台,来到那片空地,用脚点了点地面:
“这里,要铺设硬质路面,最好是石板或者三合土夯实的硬地。
并且,要规划出清晰的通道,人车分流。
可以考虑制造一种更大、更省力的四轮平板车,专门用于港口内部的货物转运。”
他又指向仓库区:
“仓库的建造,不仅要考虑防火、防潮,更要考虑分类和存取效率。
不同种类的货物,比如粮食、布匹、香料、军械,要分库存放,库房内部也要有合理的货架和通道设计。
将来货物吞吐量大了,现在这种杂乱无章的堆放方式,会出大问题!”
陈善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将后世一些基础的物流和仓储管理概念融入其中。
周围的工部官员和将领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一个港口的建设,除了坚固的码头和船坞,还有这么多细致的讲究!
陛下所思所想,果然非同凡响!
“还有卫生和防疫,”
陈善继续指出不足,
“如此多的工匠、民夫聚集,生活垃圾、污水必须妥善处理,要挖掘专门的排污沟渠,划定垃圾堆放点,
定期清理,否则一旦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熬制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汤,每日供应,预防疾病。”
他走到正在修建的船坞旁,看着工匠们用传统的方式测量、施工,又提出建议:
“测量工具可以更精确统一,施工流程可以进一步标准化,这样可以减少误差,提高效率。
工部要牵头,制定一套适用于港口、船坞建设的标准规范和工艺流程出来。”
刘猛在一旁听着,心中对皇帝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他原本以为陛下只精通战略和火器,没想到连这些工程建设的细节也如此了然于胸,思虑之周全,远超常人。
陈善最后总结道:
“朕要的泉州港,不仅仅是一个停船的码头,更是一个高效、安全、整洁、强大的综合性的海军基地和贸易枢纽!
它是我大明未来走向海洋的起点,每一个细节都关乎国运!
诸位爱卿,切不可等闲视之!”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定当按照陛下指示,改进工艺,完善规划,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工部官员和负责将领们心悦诚服,连忙躬身应命。
离开福建,陈善并未直接返回武昌,而是在张定边的护卫下,乘船南下,进入了广东地界。
陈友仁早已得到消息,在潮州迎候。
与福建多以山地、丘陵不同,广东地势相对平缓,水网更加密集,气候也更为湿热。
陈善此行,重点在于视察广东的防务、民生以及广州港的筹建情况。
在陈友仁的陪同下,陈善首先视察了粤东沿海的防御工事。
看着依托地形修建起来的炮台、烽燧,以及巡逻的明军水师舰船,陈善表示满意。
“友仁将军,广东新定,民心初附,防务不可松懈。”
陈善对陈友仁叮嘱道,
“不仅要防外敌从海上来,也要注意清剿内陆的山匪水寇,保障商路和百姓安全。
广西、贵州方向,你的进军也要稳步推进,以巩固统治、获取资源为首要,不必急于求成。”
“末将明白!定当稳扎稳打,不负陛下所托!”
陈友仁沉稳应道。
随后,陈善刻意避开大队仪仗,只带着张定边和少量精锐护卫,换上了寻常富家公子的服饰,
深入广州附近的城镇乡村,体察民情。
他看到,在明军有效的管控和新政的初步推行下,广东的秩序恢复得很快。
虽然战争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但市集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各种岭南特有的水果、海产、香料琳琅满目。
田间地头,农夫们正在辛勤劳作,虽然依旧清贫,但脸上少了以往那种被层层盘剥后的麻木,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盼。
在一处茶寮歇脚时,陈善故意与几位本地老农攀谈。
“老伯,今年收成如何?
官府税收可还公道?”
陈善递上一碗粗茶,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