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校长办公室里,那口刚喝进嘴里的、带着一股子霉味的劣质合成茶水,被校长毫无形象地全喷了出来。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怒火,死死盯着面前垂手而立、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黄有为老师。
“你……你刚才说什么?”校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变调,带着破锣般的嘶哑,
“你的意思是……王杰那小子,当众……羞辱了你之后……你!你他妈的就在‘揍了吗’那个破软件上,雇了打手?!去打断他另一条腿?!!”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胸膛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
黄老师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是……是……校长,我……我一时糊涂……”
“糊涂?!你他妈这是蠢!是坏!”校长猛地一拍桌子,
实木办公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面上赫然被拍出了几道细密的裂纹,那杯可怜的、只剩个底儿的茶杯跳了一下,最终歪倒,残余的茶水汩汩流出。
“然后呢?!完事了,他还把你雇的那个退凡境十重的打手给……反制了?!打成重伤?!”
“是……是……据警方说,腿骨粉碎性骨折,肩胛骨穿透……”黄有为的声音越来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校长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指着黄有为,原地转了两圈,花白的头发似乎都更白了几分,
“不是,黄有为啊黄有为,我……我他妈……”他欲言又止,看着黄有为那副怂包样子,满肚子的斥责和脏话硬是堵在了喉咙口,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
跟这种又蠢又坏还怂的货色,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有为自知理亏,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胸口,
:“校……校长,还……还有一件事。
王杰今天早上跟我们所有武道老师商量,通过了我们给的考核……他……他以后早上就不来上武道课了……”
校长一听,眉头下意识地微微一松,只要不是在学校里惹是生非,不来上课……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拍着还有些发闷的胸口,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哦?不来上课?那他想干嘛?只要不在学校里乱窜,安安分分的,倒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有为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打断。
“他……他去的是……是之前大学合并前留下来的……那间老器材室。”黄有为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这句话说完的。
“……”
校长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彻。
他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张开,保持着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然后,那表情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变得无比鬼畜起来。
“你……你你的意思是……”校长的声音带着颤音,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王杰……他在大学合并前留下的那间……放着以前那些‘老物件’的器材室里面……锻炼了一个早上?!”
黄有为艰难地、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对……而且,他还用了里面的器材……甚至……甚至好像还练了……吐纳。”
“哐当!”
校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了他那张老旧的高背椅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哆嗦着,活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失去了所有梦想的咸鱼。
大学合并前留下的器材室!那里面有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给“支架境”的高中生准备的!
还有吐纳?!那玩意儿是能随便练的吗?!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就在这时,阴风“呼”地吹过,校长室那扇厚重的木门,“砰”地一声,无风自闭,严丝合缝,将内外隔绝开来。
办公室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不少,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
感受到校长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气息和那未言明的意思,黄有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开口,语速快得像是在抢命:
“校长放心!监控!器材室那边的监控内容我已经亲自删掉了!而且……而且那个地方的监控设备本就年久失修,线路老化,出现点问题,图像丢失,来不及及时更换……那也是情有可原,符合流程的!”
听到这话,校长那如同死灰般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丝血色。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来。
接着,他坐直了身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直刺黄有为的心底,一字一顿地说道:
“黄有为,你给我听好了!王杰修习……那东西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没上大学之前,提前修习超出当前境界,尤其是涉及到第五境以上的功法……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力。
在这个世界,功法的修炼被严格地、自上而下地管控着。
身处哪个阶段,就只能修习哪个阶段被许可的功法。
比如高中阶段,就算你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你也得乖乖等到考上大专,获得了相应的“学历”资格后,才有权限接触和修行“退凡境”的功法,从而真正晋升。
除了那些底蕴深厚、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可能拥有代代相传、被默许存在的私家功法之外,明面上,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与自身“阶级”修炼不符的人或功法存在!
王杰的情况,他还不知道?他有个蛋的大家族背景。
而王杰在后半段练习的那种呼吸法(吐纳),其表现出来的气息流转和能量凝聚的特征,很明显是属于第五境才能接触的东西!
甚至,从其隐约透出的效率来看,恐怕品阶还不低,至少能达到地阶功法的样子!
一个高中生,修炼第五境的地阶功法?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引起的震动将是毁灭性的!对学校,对王杰本人,甚至对知情不报的黄有为和他这个校长,都将是灭顶之灾!
校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室的惊惧和压力都吸入肺中,再长长地、缓慢地呼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黄有为说道:
“去。找个机会,私下里,给你那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转世’过来的‘老登’学生,好好科普一下这个世界的‘法律’!
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界限!”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隼。
“别让我知道,有除我们三个(校长、黄有为、王杰)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了,冰冷刺骨。
黄有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深知校长的实力——第六境“领域境”的强者!想要悄无声息地抹掉自己,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而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是!是!校长!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办好!绝不敢泄露半分!”黄有为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声音因为恐惧而带着颤音。
“出去吧。”校长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黄有为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出了校长办公室。
轻轻带上那扇沉重的木门,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他抬头望着走廊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埃味的空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家访……必须要尽快进行一次家访了……”他喃喃自语,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师生矛盾或者个人恩怨,而是关系到身家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