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镜湖漩涡中升腾而起的女子虚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月华与湖水凝聚而成。她容貌模糊,看不真切,却自带一股亘古存在的苍茫气韵,仿佛与这片雪山湖泊一同沉睡了无数岁月。
她睁开那双纯粹月华构成的眼眸,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辰手中的昆仑镜和他胸口的月影佩上。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仿佛审视物品般的、冰冷的打量。
强大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笼罩了整个镜湖区域。刚刚追至湖边的异界生物群,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躁动不安地在湖边徘徊嘶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连那几头毁灭巨像都停下了脚步,赤红的眼中充满了警惕。
“退去。”
一个清冷、缥缈,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湖边的异界生物群如同潮水般,带着不甘的嘶吼,缓缓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风雪与黑暗之中。连远处高飞营地的追兵气息,也似乎被这镜湖的力场所阻隔,不再靠近。
危机,暂时解除了。
小队成员全都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处理伤口。刚才那一场突围血战,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和心神。
林辰强撑着站立,目光凝重地看着湖中心的女子虚影,心中波澜起伏。这就是钟馗让他来的地方?这镜湖之灵,是友是敌?
“汝,身负西昆仑信物,又携太阴星辉……来此何事?”女子虚影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辰身上,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西昆仑信物指的是昆仑镜,太阴星辉自然是他胸口的月影佩。林辰心中明了,恭敬地行礼道:“晚辈林辰,受渡灵司钟馗指引,前来镜湖,寻求应对此次维度裂隙危机之法,并探寻‘冰封王座’与‘暗月女神’之真相。”
“钟馗……渡灵司……”女子虚影似乎回忆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原来是那个小家伙的后辈。至于‘冰封王座’……哼,不过是‘寂灭’那厮囚禁吾等、窃取此界本源的一个牢笼与坐标罢了。”
寂灭?囚禁?窃取本源?
女子虚影的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巨大,让林辰等人心神剧震!这似乎与高文渊和钟馗所说的版本都不同!
“前辈,您说的‘寂灭’是?”林辰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个来自世界之外的掠夺者,虚无的化身。”女子虚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忌惮?“吾乃‘望舒’,执掌此界月华流转之权柄。无数岁月前,‘寂灭’入侵,吾与‘东君’(太阳权柄掌控者)等竭力抵抗,终是不敌。东君陨落,吾之本源被‘寂灭’剥离大半,残魂被其囚于‘王座’,用以稳定其降临通道,并不断抽取此界生机。”
她看向林辰:“汝所见昆仑镜中影像,被锁链束缚者,便是吾被囚之本源核心。而汝等所遇异界能量、那些怪物,皆是‘寂灭’力量侵蚀此界所化。所谓‘维度裂隙’,便是‘寂灭’试图将其本体力量更多投射过来的通道!”
真相竟是如此!所谓的“冰封王座”并非什么神器或传承,而是一个囚笼和入侵坐标!所谓的“暗月女神”望舒,并非邪恶存在,而是此界的远古守护者,一位被囚禁、被利用的悲情神明!
“那……赵雪呢?一个女孩,她的身体被一股暗红色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侵蚀了!”赵磊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望舒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是‘寂灭’之力寻找的临时‘容器’和‘代言人’。因吾之反抗,其无法完全掌控吾之本源,故需寻找契合此界生灵魂魄的载体,承载其部分意志与力量,作为其降临的先锋和锚点。那个女孩,便是被选中的不幸者。”
她看向林辰:“汝之‘渡’力,以及昆仑镜、太阴星辉,是净化‘寂灭’侵蚀、削弱其力场、乃至沟通吾被囚本源的唯一希望。然,‘寂灭’本体虽未完全降临,其渗透之力已不容小觑,更有此界堕落者为其爪牙(意指高飞及其背后势力),汝等前路,九死一生。”
随着她的讲述,镜湖的湖面开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一幕幕古老的画面如同倒影般呈现出来——辉煌的神战、星河的崩塌、巨大的冰雪王座从天而降将望舒镇压、暗绿色的能量如同瘟疫般蔓延、以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与高飞相似气息的黑影,在“寂灭”的低语中,向其跪拜……
这些往昔的回响,印证了望舒的话语。
“请前辈指点,我们该如何做?”林辰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知道了敌人是谁,目标便清晰了。
“修复昆仑镜,集齐‘四象之力’,方可短暂压制‘王座’力场,接近吾之本源。”望舒的虚影开始变得淡薄,似乎维持这种显化对她消耗也很大,“镜湖乃西昆仑余脉,蕴藏‘少阴’之力,可助汝初步修复镜鉴。至于‘太阳’、‘少阳’、‘太阴’之力……需汝自行寻觅……”
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身影也逐渐消散,最终重新融入湖心的漩涡之中,只留下一句最后的告诫在众人脑海回荡:
“小心……持有‘寂灭’印记的……堕落的‘守门人’……”
镜湖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荡漾的银色波光。
望舒消失后,镜湖的湖水仿佛拥有了生命般,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辉如同受到吸引,朝着林辰手中的昆仑镜汇聚而来,缓缓融入镜面那些细微的裂痕之中。昆仑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温润光亮,镜面上的云雾似乎也稀薄了一些,显露出更多山川地理的细节。
然而,还没等林辰仔细感受昆仑镜的变化,王胖突然指着湖对岸,发出一声惊叫:
“你们快看!那……那是什么?!”
只见在湖对岸的雪地上,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残破古老的青铜铠甲,手持一柄锈迹斑斑但煞气冲天的长戈,头盔下露出的面部干瘪如同骷髅,眼眶中跳动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雪山融为一体,散发着比那些异界生物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死寂与战意!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戈,指向林辰等人,一个冰冷、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来:
“奉‘王座’之命……诛杀……擅闯禁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