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如烟客卿长老的提议,陈平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说,自己与白素有约在先,此事需从长计议。
柳如烟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再逼迫,只是留下了百花谷的专属传讯玉符,便带着那名黄裙少女,飘然离去。只是离去时,她看陈平的眼神,除了敬重,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彩。
陈平回到听雪居,将这次“论道”的经过在心中反复回味,收获颇丰。
柳如烟的丹道理论虽然不及他直指本源,但其中许多精妙的手法和对药性的细微处理,却让他大开眼界。
他将这些知识,与自己的感悟相互融合,只觉得自己的丹道境界,又隐隐提升了一层。
接下来的日子,坊市里出奇的平静。丹心堂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再没有任何针对他的小动作。陈平知道,这是柳如烟和古怪人的双重威慑起了作用。姚万山再怎么疯狂,也不敢同时得罪百花谷和古怪人这两个他惹不起的存在。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陈平便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和炼丹之中。他的修为,在海量丹药的堆砌下,稳步地向着炼气五层迈进。而他的炼丹术,更是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陈氏大力丸”的名头,已经不再局限于底层散修。一些炼气中期的修士,在见识过它那“丑陋而强大”的药效后,也开始偷偷购买。甚至有传言说,百宝阁的孙阁主,有一次都忍不住买了一颗,关起门来研究了半天,最后只是摇着头,说了句“看不懂,但很厉害”。
陈平的灵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积累着。当他储物袋里的灵石数量,突破三千块大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按部就班下去了。
《万木长青诀》虽然神妙,但终究缺少攻伐之术。缠绕术,对付低阶修士和没有灵智的妖兽还行,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便显得捉襟见肘。上次若不是运气好,加上秦岳太过轻敌,他绝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
他需要一门真正的、能作为杀手锏的攻击法术。
正好,百宝阁一年一度的大型拍卖会,即将在三天后举行。据说,这次拍卖会上,会有不少好东西流出,甚至有筑基期修士都会眼红的宝物。
陈平打定主意,要去这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三天后,百宝阁三楼,拍卖大厅。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能进入这里的,无一不是在坊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修为最低的,也是炼气后期。陈平凭借着百宝阁供奉的令牌,在靠前的位置,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拍卖会由孙阁主亲自主持。他站在高台之上,仙风道骨,声音洪亮:“诸位道友,闲话少叙。本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现在开始!第一件拍品……”
一件件珍稀的材料、品相不凡的法器、功效各异的丹药,被呈了上来,引起了一阵阵激烈的竞价。陈平始终没有出手,他只是冷眼旁观,将那些重要人物的财力和喜好,都默默记在心里。
直到拍卖会进行到中段,孙阁主亲自端上了一个用禁制封印的玉盒。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有些特殊。”孙阁主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这是一枚功法玉简的残片。据本阁鉴定,其上记载的,可能是一门早已失传的上古雷法,名为《紫霄神雷诀》。”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雷法!在所有五行法术之中,雷法以其至刚至阳,威力霸道绝伦而着称,乃是天下一切邪魔歪道的克星。但雷法同样也是最难修炼的,不仅对修士的灵根资质要求极高,而且功法早已失-传大半,市面上流传的,大多都是些残篇断简。
“可惜,这只是残篇,而且是入门篇的残篇。”孙阁主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这玉简本身,被一种极其高明的禁制所封印。我等曾尝试破解,都无功而返。也就是说,买下它,你可能得到一门无上雷法,也可能,只得到一块毫无用处的石头。因此,此物,不设底价,以物易物。价高者得。”
不设底价,以物易物。这说明,百宝阁自己也吃不准这东西的价值。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清。花大价钱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对这些精明的修士来说,风险太大了。
陈平的心,却在这一刻,狂跳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东西,和他有缘!他怀里的那块黑石头,在孙阁主拿出玉简的那一刻,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的悸动。
这是黑石头沉寂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主动传来讯息!
“我出一瓶三阶妖兽‘碧眼金睛兽’的精血!”一个体修大汉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出一块千年玄铁,足够炼制一件顶阶法器!”一个炼器师模样的修士不甘示弱。
……
众人竞相出价,拿出的东西,都价值不菲。但孙阁主,却只是微笑着,一一摇头。
陈平知道,该自己出手了。他站起身,朗声道:“晚辈愿以一种丹药的独家炼制权,换取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陈平?他要这东西做什么?他不是木系修士吗?”
“独家炼制权?什么丹药,敢夸此海口?”
孙阁主也有些意外,他看着陈平,问道:“哦?不知是何种丹药?”
陈平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丹药。那丹药黑乎乎,黏糊糊,长得奇形怪状,正是他那招牌的“陈氏大力丸”。
看到这颗丹药,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声。
“搞什么?拿这玩意儿来换上古雷法?”
“这小子是穷疯了吧?以为这是在路边摊买烧饼呢?”
就连孙阁主,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二楼的一个包厢里传了出来:“孙阁主,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拿到您的拍卖会上来?简直是污了您的眼。这枚玉简,我丹心堂,出三千灵石!”
是姚万山!他竟然也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包厢的窗边,姚万山正一脸讥诮地看着陈平,眼神里的怨毒,毫不掩饰。
三千灵石!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枚残片可能的价值。他显然不是为了玉简,就是为了恶心陈平,让他下不来台。
陈平的脸色,沉了下去。
孙阁主也有些为难。他虽然看好陈平,但拍卖会有拍卖会的规矩。姚万山出的价,确实很有诚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平这次要灰溜溜地铩羽而归时。另一个包厢里,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我百花谷,出三千五百灵石。”
是柳如烟!她竟然也来了!
姚万山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百花谷会公然插手,跟他作对。
“柳谷主,这是我丹心堂与这小子之间的私人恩怨,你百花谷也要横插一脚吗?”姚万山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怒意。
“姚堂主说笑了。”柳如烟的声音,不紧不慢,“小女子只是单纯地觉得,陈道友这颗丹药,很有趣。我百花谷,愿意花三千五百灵石,买下它的丹方。至于这玉简,就当是,送给陈道友的见面礼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帮陈平解了围,又给了姚万山一个台阶下。
姚万山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跟百花谷硬碰硬,他还没这个胆子。他只能冷哼一声,坐了回去,只是那眼神,愈发阴毒。
孙阁主见状,哈哈一笑,一锤定音:“既然柳谷主如此说了,那这枚玉简,便归陈小友了!”
陈平对着柳如烟的包厢,遥遥地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又欠了这女人一个人情。
他走上台,正准备从孙阁主手中接过玉简。
突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慢着。”
声音来自大厅的一个角落。众人望去,只见一个拄着蛇头拐杖,身形佝偻,看着像个普通乡下老头的古怪人,正打着哈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是古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古怪人没有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他径直走到台上,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扔在了托盘上。
那是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拳头大小的、布满了玄奥花纹的……心脏。
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妖力,从那颗心脏上散发出来,让在场所有炼气期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
“三阶顶峰妖兽,‘八臂魔猿’的心脏。”古怪人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前两天手痒,顺手捏死的。正好拿来,换这块破石头玩玩。”
全场,死寂。
三阶顶峰妖兽!那可是相当于金丹初期的存在!这老头,竟然说,是顺手捏死的?
孙阁主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那颗心脏,眼神里满是震撼和狂热。这东西的价值,别说换一枚残破玉简,就是买下他半个百宝阁,都绰绰有余了!
姚万山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灰色。他看着古怪人,就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古怪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拿起那枚玉简,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随手扔给了台下的陈平。
“小子,上次那头蛇,肉太老,不好吃。这个,算是老夫补给你的零嘴钱。”
说罢,他也不管孙阁主是什么反应,更不管满场修士是什么表情,背着手,打着哈欠,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拍卖大厅。
陈平握着那枚入手温热的玉简,看着古怪人那看似佝偻、实则蕴含着无尽霸气的背影,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从今天起,整个青竹坊市,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背后,站着一个,能“顺手捏死”金丹期大妖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