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犹豫。
在那个询问框弹出的瞬间，顾言就做出了选择。
【是】。
下一个刹那，纯白色的永恒回廊在他眼前寸寸崩解，化作亿万道破碎的光屑。
失重感转瞬即逝。
当脚下再次传来坚实的触感时，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腐败尘土的恶浊空气，便粗暴地灌满了三人的鼻腔。
天空是病态的昏黄。
一轮黯淡的太阳悬挂其上，投下无力的光线，像一只濒死之人的眼睛。
视线所及，尽是文明的残骸。
扭曲的钢筋从崩塌的高楼中刺出，如巨兽的肋骨。
巨大的混凝土块堆积成山，生锈的废弃汽车七零八落地翻倒在龟裂的路面上。
这里是一座被彻底遗忘的死亡都市。
“咳咳……”
陈博士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第一时间从背包里取出手持环境分析仪，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
“空气中含有高浓度放射性尘埃！还有未知的病毒和细菌……快，戴上过滤面罩！”
龙战已经默默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三套装备，递给两人。
就在顾言戴上面罩，隔绝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时，他的系统地图界面猛地一变。
原本只是闪烁着血光的【锈蚀纪元】区域，此刻被彻底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区域正中央，一个猩红的数字时钟开始无情地跳动。
【23:58:47】
【23:58:46】
……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敲在心脏上的丧钟。
这玩意儿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24小时后，无论他们身在何处，都会被直接“格式化”。
简单粗暴的死亡宣告。
“呜——”
远方天际传来一阵沉闷而尖锐的风啸。
地平线上，一道遮天蔽日的黄色“墙壁”正在迅速向他们推进！
“辐射尘暴！”陈博士的声线都变了，“快找掩体！被这东西卷进去，我们的防护服撑不了多久！”
不用他提醒，龙战的目光已经锁定不远处一栋还算完整的，只塌了半边的大楼残骸。
“这边！”
三人立刻拔足狂奔。
风暴的速度远超想象，狂风卷起的砂石打在防护服上，发出炒豆子般的爆响。
就在风暴席卷而至的前一刻，三人终于一头冲进了大楼黑洞洞的入口。
身后的世界瞬间被昏黄的尘暴吞噬，能见度降到了零。
大楼内部一片狼藉，光线昏暗，到处都是散落的杂物和厚厚的灰尘。
总算暂时安全了。
顾言刚松了口气。
“嘶！嘶！”
黑暗中，数道破风声骤然响起！
几道黑影从断壁残垣后猛地窜出，手中挥舞着钢管、撬棍和磨尖的钢筋，直扑三人而来！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凶狠，目标明确——三人身上那套崭新的标准装备。
龙战一步横跨，如铁塔般将顾言和陈博士护在身后，身体瞬间绷紧，进入了猎杀状态。
陈博士则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精密仪器，双眼死死盯着这些袭击者。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脏污，裸露的皮肤上带着病态的溃烂，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
“掠夺者……”陈博士低声吐出两个字。
废土世界最常见的危险。
然而，就在龙战准备动手的瞬间，顾言的脑海里，涌入了几段混乱而急切的心声。
【面罩……他们的面罩能过滤空气……】
【抢过来！一定要抢过来！】
【小花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医生说她需要干净的空气和水……】
【他们的水壶！里面肯定有干净的水！】
没有贪婪，没有嗜血。
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为了生存和守护的渴望。
顾言的心绪微起波澜。
他立刻抬手，在龙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留活口。”
龙战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只是微微颔首。
下一秒，他动了。
面对三根同时砸向头顶、胸口和下盘的钢管，龙战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了三人包围的缝隙。
砰！
一声闷响。
他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左侧一人持着钢管的手腕上。
对方惨叫一声，武器脱手飞出。
紧接着，他身体一矮，任由另一根撬棍擦着头皮扫过，顺势一记扫堂腿。
扑通！
第二个袭击者应声倒地。
最后一人见状，发出一声怪叫，将手中的尖锐钢筋奋力刺向龙战的后心！
那钢筋直指脊椎，可龙战头也未回，左手向后闪电般一抓，一扭。
咔嚓！
骨节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第三人也丢掉了武器，抱着扭曲的手腕痛苦地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足三秒。
战斗结束。
所有袭击者都被缴械，丧失了战斗力，但没有一人受到致命伤。
这精准到毫米的控制力，让那几个倒在地上的掠夺者彻底看傻了。
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聚在一起，看着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的龙战，眼神里不再是凶狠，而是深深的震惊与恐惧。
太强了。
这个人……是怪物吗？
他们见过凶狠的匪徒，见过强大的变异生物，但从未见过如此碾压性的战斗。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对方……没有杀他们。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废土，仁慈是比黄金更罕见的东西。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他看着龙战，又看了看他身后安然无恙的顾言和陈博士，最终颓然地放下了再次捡起的半截砖头。
“我们……认栽。”
他声音嘶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言从龙战身后走了出来。
他取下腰间的一个标准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倒了一些清澈的液体在瓶盖里，递了过去。
“水。”
中年男人看着瓶盖里那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液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干净的水。
在这片废土，这比生命还要珍贵。
他颤抖着手接过瓶盖，没有自己喝，而是小心翼翼地转身，递给了身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顾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系统背包里，这种净化水要多少有多少。
但在这里，一瓶盖的水，足以买到一条命。
“我们想知道，这附近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在哪。”顾言开口了。
中年男人灌完那一口水，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言，似乎想把这个奇怪的“强者”团队刻进脑子里。
“铁壳聚居地。”
他没有隐瞒。
“从这里往东走，大概十公里，看到一个由巨大油罐和废弃列车围起来的地方，就是了。”
“怎么进去？”
“入口有守卫。你们……你们这么强，可以直接进去。或者，用一些干净的食物或药品，也能换取进入资格。”
说完，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他抬起手，指向了与“铁壳聚居地”相反的，更深邃的城市废墟方向。
“别去那里。”
“绝对不要靠近那个废弃的生物实验室。”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里是‘国王’的禁地……所有靠近的人，都……都变成了不会说话，只会攻击活人的铁疙瘩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