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
这个数字，仅仅在屏幕上存在了不到三秒。
下一瞬，黑色的像素点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吞噬了一切光明。
一个画风扭曲的巨大骷髅头，带着极尽嘲讽的笑意，霸占了整个虚拟屏幕。
那对空洞的眼眶，仿佛正穿透数据维度，戏谑地注视着龙国队三人僵硬的表情。
一行猩红的英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烙印在屏幕下方。
【wele to hell, poor guys. —— Ghost from EagleSauce.】
几乎是同一时刻，全球公共直播频道，镜头猛地切给了鹰酱国代表，杰克·安德森。
他优雅地晃动着酒杯，对着镜头，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欠揍至极的微笑。
“哦，看呐，可怜的龙国队，他们刚刚体验了一次资产过山车，真刺激。”
“先生们，这就是资本游戏的第一课：看好你的钱包。”
他轻笑一声，语气充满了施舍般的傲慢。
“我们的‘幽灵’先生，只是在帮他们清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垃圾数据而已。”
嚣张！
狂妄！
龙国直播间在寂静了一秒后，彻底爆炸了！愤怒的弹幕如火山喷发，几乎要将服务器直接冲垮！
“我操！黑客攻击！这帮狗娘养的玩不起！！”
“幽灵？什么狗屁东西，有种正面干啊！背后捅刀子算什么本事！”
“系统呢？系统不管吗？！这是公然违规！”
“楼上的别天真了，规则写着‘资本战争’，黑客就是信息时代的雇佣兵！这就是战争的一部分！”
“完了完了，刚到手的一千万啊！心脏受不了了！”
“陈博士！你是顶级科学家啊，反击啊！干死他！”
直播间的呐喊，陈博士听不见。
但他，已经动了。
“欺人太甚！”
陈博士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被怒火所取代。他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寒光闪烁，双手在个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快到拉出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无数代码流如同瀑布般在他指尖倾泻而下，化作数据战场上最锋利的刀剑。
“对方构建了至少十七层伪装节点！Ip地址在全城范围内以毫秒级进行跳跃！好高明的手段！”
“防火墙正在被暴力破解！第一层……破了！第二层……也破了！”
陈博士的语速越来越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试图追踪、反制，但对方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数字幽魂，在浩瀚的数据海洋里肆意穿梭，每一次的拦截都扑了个空，甚至会触发对方预设的数据陷阱。
更让他心胆俱寒的是，龙国队的公共账户界面上，那个刚刚归零的数字，竟然开始变成了刺眼的负数！
【-100,000】
【-300,000】
【-800,000】
“他在强制转移我们的资产！不！他还在利用我们的账户进行高杠杆的垃圾股做空交易！他要把我们彻底搞破产，背上巨额债务！”
龙战看不懂那些复杂的代码，但他看得懂那个不断跳水、仿佛在滴血的赤红数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我们现在欠了多少？”
“一百二十万了！而且还在涨！”陈博士咬着牙，牙根都快咬碎了。
“妈的！”
龙战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找到他在哪，我去拧断他的脖子！”
这是来自物理层面的终极威胁，但在数据的战场上，苍白无力。
顾言站在一旁，大脑中针扎般的剧痛余波还未散去，此刻，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刚赚了一千万，还没捂热乎呢，直接就被人连锅端了，还倒欠一百多万。
这他妈叫什么事？
刚出新手村就撞上了版本最终boSS？
他看着焦头烂额的陈博士，和暴怒却无处发力的龙战。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子躺平摸鱼的前提是得有鱼可摸，现在连鱼塘都要被人炸了，这还躺个屁！
那股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剧痛还记忆犹新，但顾言没有选择。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声聆听】。
这一次，他没有将精神力汇聚成一根针，去刺探某一个具体的目标。
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一张无边无际的、无形的大网，朝着这座赛博都市的“网络深渊”，决绝地笼罩下去！
嗡——！
比刚才强烈十倍的痛感轰然炸开！
如果说之前是信息海啸拍脸，那现在，他就是整个人一头扎进了正在喷发的火山熔岩里！
【……数据库7号端口遭到不明来源攻击，请求支援……】
【……‘夜之城时报’服务器负载超过98%，疑似被ddoS攻击……】
【……警用安保系统防火墙出现漏洞，正在自动修复……】
【……哈哈，这帮蠢货，还在追我的假Ip，连我的影子都摸不到，一群废物……】
无数的数据流、程序员的嘶吼、AI的警报、以及那个嚣张到极点的念头，混杂在一起，化作灼热的岩浆，炙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顾言的身体猛地一晃。
鼻腔一热。
两道鲜血顺着人中，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顾言！”
龙战大惊，下意识伸手想扶住他。
“别碰我！”
顾言低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
不能倒下！
必须从这片沸腾的岩浆里，找到那块属于敌人的、最核心的矿石！
筛选！
过滤！
排除掉所有无用的警报和数据请求！
锁定那个最嚣张、最得意、最欠揍的心声！
找到了！
那个念头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中，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耳。
它来自城市的另一端，一家藏在阴暗巷子里的网咖。
一个穿着连帽衫，脸上布满雀斑的年轻人，正对着屏幕上那个扭曲的骷髅头，露出了病态而狂热的笑容。
【一群蠢猪，还在正面跟我玩攻防？他们永远想不到，我真正的后门，藏在全城最大的成人娱乐网站‘极乐天堂’的用户数据库里。】
【谁能想到，下载一部最新的超梦体验，就会在自己的终端里植入我的木马呢？真是绝妙的艺术品！】
【等他们的资产变成负一亿，我就引爆所有木马，让他们所有人的脑机接口都变成一朵朵漂亮的烟花！艺术！这才是真正的黑客艺术！】
极乐天堂……
用户数据库……
后门！
就是这个！
顾言猛地睁开双眼，眼球布满血丝，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直接冲到陈博士身边。
“陈博士！”
“我快撑不住了！对方的算力是我们的十倍以上！”陈博士头也不抬，双手已经快得看不清。
“放弃正面战场！”顾言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别管他的Ip了！立刻攻击一个网站，叫‘极乐天堂’！”
陈博士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什么？‘极乐天堂’？那是个成人娱乐网站！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你……”
“它的用户数据库里有后门！那个混蛋的真正后门藏在那里！”顾言指着屏幕，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吼道。
看着顾言满脸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的样子，陈博士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荒谬。
这太荒谬了。
但是……
他想起了迷雾森林里，顾言每一次看似荒谬的决定，最终都带来了怎样的奇迹。
赌了！
陈博士不再有任何一丝犹豫，他立刻放弃了对防火墙的徒劳防守，调转枪口，将所有的计算力凝聚成一把最锋利的尖刀，按照顾言给出的模糊方向，狠狠刺了过去！
“灯下黑！原来是灯下黑的布局！好刁钻的思路！”
“绕过主服务器验证，直接攻击它的用户数据库！”
“找到了！一个加密的动态后门！”
“给我破！”
另一边，鹰酱国的“幽灵”正享受着猫捉老鼠的无上快感。
【再过三十秒，我就可以完成债务锁定，到时候他们就算拔掉网线也没用了。一群可怜虫，这就是挑衅我们伟大鹰酱国的下场……嗯？】
他的心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我的后门被攻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能找到那里？】
下一秒，嚣张的心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不！我的权限被夺取了！FUcK！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鬼吗？！】
三秒钟。
仅仅三秒钟。
龙国队三人面前，那个嚣张的骷髅头标志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如同被巨力砸碎的玻璃，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黑色的屏幕重新亮起。
公共账户界面上，那个刺眼的负数飞速回滚，被强制转移的资金如同倦鸟归巢，全部返还，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上。
10,000,000！
一分不少！
“成功了！”
陈博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衬衫。
“我们赢了！”龙战兴奋地一拳捶在顾言的肩膀上，这次他极好地控制了力道，只是重重地拍了拍。
顾言长长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总算……把钱拿回来了。
然而，陈博士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在清点“战利品”，也就是从幽灵的后门里缴获的数据残骸时，动作忽然一顿。
在无数垃圾数据和木马程序的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被三重加密，并且有自毁程序残留痕迹的文件包。
文件包的图标是一个诡异的影子。
它的名字，被烫金的字体标注着。
【“影”之密钥】
陈博士下意识地尝试破解。
滴。
一个红色的警告框弹了出来。
【权限不足，需要A级访问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