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祥院一夜好眼,靖卫司这边的人可不好过。
顾白与顾武因萧荣轩在沈府过夜,二人不能独自回府,便歇在靖卫司。
柳氏母女被关在一处,秋锦与春桃在一处。
夏莲则是自己独自一间。
如此安排,是萧荣轩亲自吩咐。
沈清柔既嫌弃此地,又怕得要命。一整夜都缩在柳氏怀中。
柳氏紧紧抱着她,哄了一夜。“柔儿别怕,母亲在。”
“母亲,我会不会死?萧世子与沈知若是一丘之貉。
他们不会放过我。”沈清柔绝望的啜泣。
“不会的!不会!母样死也会护着你!
沈知若要报复的是我,与你无关。
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能松口。
记住,一切都是母亲指使。
那两个人是我给你银子让你寻来的,至于做什么,你全然不知。”
沈清柔满面泪痕,拼命摇头。她知道,如果照做,她的母亲定会没命。
柳氏万念俱灰。无论是眼下处境,还是沈从安的态度。
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沈从安能念及过往情分,善待她的女儿。
沈从安若是不肯,她便将他的秘密抖出。
自己一无所有、无所顾忌。但沈从安不一样,他贪财又贪权,不会放弃现有一切。别人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但自己一清二楚。
站在高处享受过阳光,反而更惧怕谷底阴冷。
沈从安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身在高位,还要站队。
沈清柔哭得不能自已。
“不我想死......更不想你死......
我们都好好活着,好吗?
我会求沈知若放过我们......她想羞辱,我任由她羞辱。”
柳氏深深叹气。沈知若不可能原谅她。
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沈从安的秘密。
若沈从安不肯保她的清柔,她便用这秘密与沈知若交换,留她女儿一命。
另一边,春桃冷眼打量秋锦。
秋锦恍若未闻。
两人安安静静过了一晚,互不打扰。
夏莲战战兢兢,最后实在困得抗不住,才浅睡了会儿。
第二日一早,天未大亮。
萧荣轩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似乎早已醒来,又似乎一直清醒。
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心情甚好。
悄无声息起了身,在小姑娘额间亲了亲,方不舍的离开。
亲事要快些办才行,昨夜一整夜的折磨,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轻车熟路从窗户翻出,足下几点出了沈府高墙。
外面的世界,靛青的穹顶边缘泛起蟹壳青,昨夜凝结的露珠还在草尖沉睡。远处传来第一声模糊的鸡啼,像钝刀划开凝滞的空气。
早起的画眉正在喙梳羽毛,翅膀偶尔掠过枝叶,摇落一阵细碎光斑。
墙根下的夜来香将谢未谢,暗香混着晨雾,在小巷间游成淡紫色的纱。
萧荣轩第一次觉得,世间如此美好。
到了靖卫司,顾白与顾武先伺候他洗漱更衣,又弄些了吃食。
萧荣轩边坐边问二人:“事情办妥了?”
顾武先一步回话:“世子放心,告假一事,侯爷会代为办妥。他还关心您的身体。说靖卫司少了什么,随时给您添上。”
萧荣轩想了想,今早的太阳似乎不是从西而升。
“五皇子那边怎么说?”
顾白忙回:“五皇子也请您放心,今早弹劾沈尚书的折子,定会出现在朝堂。”
萧荣轩颔首。“这次让谁出面,他可说了?”
顾白微微摇头。“未曾。”
萧荣轩心道,还是换个人吧,赵正与秦穆最近太惹眼。
用过早膳,他安排手下开始审案。
沈清柔肚子很饿,却又实在吃不下他们的东西,正在闹脾气。
柳氏将硬邦邦的馒头掰开,取了中间一点点掰给沈清柔。
沈清柔难以下咽,吃了一口又吐了。只能勉强喝些清水。
柳氏也知难为她,并未强迫,只盼她能早日回府,少受些苦。
二人正抱在一处取暖,牢门突然被打开。
沈清柔紧紧抓住柳氏的手,满脸惊恐。“母亲,他们要做什么?”
靖卫司的人不懂怜香惜玉,不耐喊着:“快点出来,我们将军要亲自审案。”
柳氏拍拍女儿的手。“清柔别怕,早晚要走这一遭。
让他们动手,吃苦的是咱们。”
外面的人听见冷哼一声,心说还挺知趣。要是让他动手,这两人的细皮嫩肉怕是抗不住。
她们母女没想到的是,萧荣轩竟将所有人提至一处。
他先审了四个行凶之人。
几人仅看到一旁刑具,便招得干干净净。
两两口供均能对上。
柳大说辞亦无两样。
柳氏死死盯着柳大,直到此刻,她仍不知柳大已投沈知若阵营,还误以为柳大只是为了保命,才撇清一切。
殊不知,沈知若早就替柳大算好退路。他教柳大与放火的二人如何谈,谈什么,每一个字都算得清清楚楚。
柳氏极力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一再说沈清柔并不知情。
可沈清柔这次犯傻,自己出面寻了两个会拳脚的卖艺之人。
两人一口咬定是沈清柔亲口说,要毁沈知若清白,也是她教二人如何做。
甚至另一处角门也是沈清柔亲自为他们所开。
到了千祥院,他们发现院门未锁。
萧荣轩看向夏莲。
夏莲整个人像紧紧绷着的弦。“是......婢子......
婢子去另一处角门......接柳姨娘的人......入府......”一句话说得上下牙打架。
除柳氏母女其余人等,均在自己供词签字画押。
柳氏母女口供与其他人有异,他有动刑借口。
盯着手下将二人打板子。
柳氏母女的哭喊声,似要穿透整个靖卫司。
夏莲白着一张脸,看着她们身上的血,哆哆嗦嗦站了没多久,吓得失禁昏了过去。
萧荣轩让人将她泼醒,并扯着头发让看继续观刑。
这便是卖主求荣的下场。
他目光扫过秋锦。
秋锦古井无波的双眼,正一眼不眨的看着柳氏母女受刑。
春桃眼中带着嘲讽与恨意。
柳大怕吗?当然怕。若柳氏不倒,他的日子别想好过。
柳氏会闹到老家,会闹得爹娘不安生。
可他又不怕。
是柳氏将他推上这条路。
他不想再造孽,且沈知若能给他的,是梦寐以求的安稳一生。
他要给妻儿富足生活,让他们一世都不必为生计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