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秦氏派了身边大丫鬟,将沈清柔接入府中。
沈清柔如同即将溺死之人,突然抱住一棵大树。
几个侍卫有些慌。这人该不会真是要入府的侧妃吧?
沈清柔见到三皇子妃,行了万福礼。
秦氏并未起身,笑着对她道:“沈二小姐快起来。”
沈清若无心用茶,只想尽快将事情说清。
“沈二小姐果然是倾城之姿,难怪三皇子要接你入府。
刚刚侍卫的话犹在耳边。
沈清柔相貌更像柳媚儿,若真有几分相似沈从安,倒也不错。
此刻秦氏的夸奖,更像打在脸上的巴掌,热辣辣的疼。
“三皇妃谬赞,小女蒲柳之姿,不及您半分。”
秦氏笑了笑。“不知二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清柔闻言忙起身,屈膝一拜。“小女求见三皇子,想求三皇子相助。”
“不知二小姐是否能说我听听?”
沈清柔迟疑。“这......”
秦氏不急不徐饮了口茶。“三皇子有要事脱不开身,不知二小姐是何急事。
或是不便说与我,那我便陪二小姐多坐些时候。”
沈清柔心中着急。秦氏的态度分明在告诉她,不说可以,那便等。
“小女想请三皇子同萧世子说句话,让小女能见母亲一面。”
秦氏心中冷笑。“我听闻,沈府主母已过世多年,不知二小姐是何意?”
沈清柔素日习惯了称柳氏‘母亲’,不想此刻竟成了笑话。
“是小女说错。是姨娘,柳姨娘。
她现下在靖卫司......”想到要提起柳氏明日问斩,她面露难堪。
“明日姨娘......问斩。她待小女极好,小女想见她最后一面。
可靖卫司的人不允。”
“所以二小姐想让三皇子同萧世子求情?”秦氏替她说了后面的话。
“是。有劳王妃帮小女传句话。”
秦氏看着她,眼底有了丝冷意。“二小姐,此事,三皇子帮不上忙。”
沈清柔还想再求,听到她说:“莫说三皇子帮不上,太子曾为府中之事去靖卫司寻过萧世子,也只能保下你。
萧世子是皇上重用之臣,却也十分不近人情,故而,太子与三皇子皆是有心无力。除非皇上开口,方有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沈清柔怔在原处。太子竟为她去过靖卫司,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不能纳自己为侧妃,是不是因为姨娘的事,会让他受诟病?
为什么?为什么爱她的人要一个个离开她?
“二小姐,此事,三皇子真的帮不忙,还请见谅。”
秦氏看着她一脸悲愤、心如死灰定在原处不动,只能让身边人备车。
沈清柔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三皇子府。
她枯坐一夜,第二日天未亮,让冬梅伺候她洗漱。
在靖卫司等死的柳氏,同样一夜未眠。
割舌之痛,断手足之痛,都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
沈知若知道如何能将她的心彻底击垮。
顾白替沈知若传了句话。“沈大小姐说,让你先一路去地狱探个路,你的一双儿女,随后便到。”
柳氏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唔”了许久,哭了许久,甚至撞墙。
顾白让人将她固定,如此,死前无论身心,具让她受尽苦楚。
沈清柔未着首饰,一身素服,坐了马车前往行刑之地。
马车上,她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冬梅,你看我可还妥当?”
冬梅红着眼微微别过脸去。“二小姐还是如从前一样好看。”
“那就好。我要母亲永远记得我的样子。”
冬梅忍不住落泪。
“别哭,你家小姐我,以后还要带你过好日子,咱们要笑。”
冬梅听着她故作坚强的声音,更加心疼。
柳氏被拖上刑行台,下面的百姓早已骂声一片。
沈清柔恍若未闻,提着从府中带来的食盒,朝柳氏一步一步走去。
行刑之前,家人可以喂人犯吃最后一顿断头饭。
沈清柔朝行刑官行了一礼。那人挥手,允她与柳氏相见。
柳氏早就看到女儿,她口中发出悲哀的‘唔唔’声。
沈清柔知道,她的母亲遭了大罪。
现在不是恨的时候。她会将这份恨化作利刃,亲手了结伤害过她的人。
“母亲,女儿来送您了。”她努力朝柳氏扯出一抹笑。
痛苦的呜咽声从柳氏嗓间发出。
沈清柔喂她喝了一杯酒。
而后动作极轻的帮她理着长发,又从怀中取出一丝帕子为她擦脸。
“母亲,别怕。
女儿会好好活着,也会好好照顾启言。
害您辱您之人,女儿一个都不会放过,会让他们一个一个为您偿命。
来世,咱们还做母女。去一户平凡人家做母女。
您可要擦亮眼睛,这次寻一个爱您疼您的夫君。
莫要再遇到沈从安,他配不上您。”
她轻轻抱了抱母亲,想将勇气传给母亲,让母亲不要害怕。
柳氏早已泪流满面。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死而无憾。
沈清柔轻轻抚着她的脸,要将母样的模样刻在脑中、心中。
柳氏眼前变得模糊。
刚刚的酒里,沈清柔放了曼陀罗与蓖麻子,希望母亲能少些痛苦。
柳氏想最后再朝女儿笑一次,却再也笑不出来,缓缓闭上眼睛......
她没有名份,沈从安至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更别提为她安葬。
沈清柔为她寻了一处桃林。希望母亲死后,能得到一方净土......
朝中很多人都知道今日柳氏被问斩。下朝后,有人故意拍了拍沈从安的肩。
“沈大人,节哀。”
另一位大人故意道:“节什么哀,被斩之人不过是个妾室,还是个早与沈大人无关的妾。这是喜事。
沈大人正值壮年,如此,可另纳一房美妾,岂不快哉?”
沈从安极力忍耐,这些墙头草,竟敢在自己头上撒野。
好在太子很快走过来、为他解围。
“府中都处理好了?”太子问他。
沈从安躬身。“都处理好了,多谢太子关心。”
“既好了,便安心为孤做事吧。”
沈从安躬身送他离开。
另一边,沈启言哭着吵着要见柳氏。沈从安下令,所有人不许提起柳氏。沈启言对她的事并不知晓。
沈清柔拖着疲惫的身体,听说弟弟的事,匆匆沐浴、换了身衣服去哄人。
“父亲还未回来?”沈清柔问身边人。
“还未。”
虽对父亲不再抱有希望,得知他如此冷情,心口还是会泛疼。
而京城中一处不起眼、两出两进的院子里,天还未黑,却从屋内里传出男女欢好的声音。
“沈郎......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