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钰焱审视的目光打量云儿许久。
云儿垂眸并不畏惧。
赵钰焱突然笑了。“是个好丫头，不卑不亢。”
又问：“你是沈大小姐身边的侍女？”
云儿再次福身。“回太子的话，婢子是。”
赵钰焱微微颔首对沈从安道：“沈大人的嫡长女不但会调教人，还是个懂得未雨绸缪的妙人。
沈大人，好福气。”
沈从安的脸面丢得彻底。沈知若是何意，但凡不傻都看得出来。谁会在自己家做这种设防。这与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沈知若防的就是自家人有何异？
沈从安讪讪赔着笑脸。“太子谬赞。
小女儿家，都喜欢摆弄些乱七八糟的石头。”他尴尬的解释。
赵钰焱环视。“说起来，孤还未见过沈大小姐。”
沈从安为他引路，请他到正厅。“她正守着内子。”
院中人该动的已经行动，云儿偏头、看了眼沈清柔和身边两个丫鬟。
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
大约一个时辰后，管家带着太子的人回来，手中拿着被翻出的活血之物。
沈从安脸上乌云密布。“从何处搜得？”
管家垂首。“回太子、回老爷，在大小姐院中，大门处的树下。
但是......”
沈从安盯着他。“说！”
管家神情古怪复杂。“此物被埋在树下，且如云儿所说，那处确有石子，但石子并未在土下一寸半的位置，而是在面上。
也就是说......”
沈从安冷哼：“也就是说，那东西是被后埋在那里的。是与不是？”
管家想说“是”。
赵钰焱无声勾起唇角。这位大小姐，有趣。
没多久，陈婉身边的丫鬟来报。“老爷，夫人醒了。”
沈从安欲动，又想到太子在此。
沈钰焱悠闲的啜了口茶，并不发话。
“你回去换大小姐过来，我有话问她。”沈从安吩咐道。
不多时，沈知若的身影出现在前院。
路过莺儿与云儿时，二人与她目光交汇。莺儿朝她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厅内沉水香袅袅升起，赵钰焱指尖轻叩青瓷茶盏，目光落在院中的茉莉花上。七月的阳光打在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
“臣惭愧，府上家事扰了您。”沈从安的话音刚落，一个窈窕身影已经走进厅内，淡青色襦裙被风吹起涟漪般的褶皱，女子发间白玉发簪莹润生辉。
赵钰焱抬眼刹那，心头猛的一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定在刚刚进门的女子身上，片刻不想离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沈知若......他在心中轻唤。心间似被微风吹过，让人痒得发颤。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般感受。
手中茶盏突然倾斜，碧绿茶汤洒在檀木案几上。
沈从安闻声看去，忙要吩咐人过来收拾。
赵钰焱猛然回神。“无碍。”
沈知若似未察觉，眼眸轻垂、恭恭敬敬向沈从安施礼。“父亲。”
沈从安‘嗯’了一声。“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沈知若顺从的施了跪拜礼。“臣女沈知若，拜见太子殿下。”
赵钰焱起身去扶。
当目光再次被沈知若容颜吸引，只觉喉间灼热。
沈知若虽未与他对视，但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十分不适，试图挣脱。
沈从安心叫不好，忙轻咳三声。
赵钰焱惊觉自己失态，收手时指尖却触到少女指尖。那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去年在终南山握过的冰雪。
沈知若更加不适。她退至一侧，借宽大衣袖遮掩、用力搓着指尖，想要搓去不该有的痕迹。
沈清柔虽在院中，正厅内的一切却皆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太子亲自扶沈知若时的眼神。那分明是对心仪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不止似淬了剧毒的刀，更含委屈与难堪。
为什么？为什么贱人已经有了那么好的亲事，还要夺走太子的目光？
凭什么沈知若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沈知若！你该死！
我不会让你抢走属于我的任何东西！
冬梅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二小姐看上去好可怕，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沈从安指了指一旁的东西。“这些在你院中搜出，做何解释？”
沈知若顺着看去，神色未变，微微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儿可否问一句，此物具体是在何处搜得？”
沈从安并不怀疑长女。自陈婉有身孕以来，沈知若最为关心。他猜测，应是陈婉与发妻苏静柔有几分相似，而苏静柔离世前，也怀有身孕。
或许，沈知若是在无声弥补遗憾。故而，她没有害陈婉的理由。
“在你大门那处的树下。”
“父亲可是怀疑女儿？”沈知若冷静的反问。
沈从安沉着脸。“东西既在你院中搜到，难道为父不该怀疑你？”
“父亲息怒，女儿并无他意。只是，女儿并不愚笨，即使是女儿所为，也定不会将东西藏在如此显眼之处。
若女儿说，是有人栽赃、那人又进不得千祥院深处，只能趁人不备，在门口处冒险仓促埋下，父亲可信？”
沈从安有种错觉，大女儿似乎是看着那人埋下的。
“沈大小姐说的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赵钰焱开口。
沈从安微怔。今日太子是怎么了？
难不成......
不会吧？
她这个女儿可是刚与定远侯府定了亲的。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多谢太子。”沈知若平静道谢。
赵钰焱越发对她感兴趣。他不曾见过遇事不惊、如此淡定的姑娘。
“父亲，女儿前些日子听人说了件奇事。”
沈从安不解。“奇事？”
“女儿听闻，若是将好看的黑石埋于土间，经土壤精养，色泽会更加明亮。
女儿想一试，便在院中各处土中埋了此物。
不知是何人搜得此物，可有发现那石子？
女儿记得，那石子埋下时，被埋成一条直线。”
沈从安：“......”好心机、好手段。
赵钰焱无声笑了。
正在此时，有小厮跑了进来。“老爷，萧世子来了。”
沈从安对赵钰焱对视。
二人朝院中看去，萧荣轩已经带着人朝他们走来。
沈清柔身边的秋菊看到萧荣轩身后跟着的人，腿上一软，直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