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包厢内,气氛因为白鹤鸣那石破天惊的一拜,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周启华和一众随从,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白鹤鸣是什么人?那是港城玄学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被无数富豪名流奉为座上宾,何曾对人行过如此大礼,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孙子还年轻的内地青年!
然而,顾北辰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街角那个不起眼的“清洁工”身上。从对方的站位、角度,以及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他已经判断出,那又是一个被炼制过的“死士”,而且,是一个专门用于远程精准刺杀的“狙击手”。
只不过,他用的,不是枪。
就在白鹤鸣躬下身的瞬间,那名“清洁工”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只是右手看似随意地从清洁车里拿起一块抹布,而在拿起抹布的瞬间,他的拇指,在一个隐藏在车把内的微小机括上,轻轻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火光。
一根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由某种不知名的阴煞之物淬炼而成的“破煞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会所厚重的隔音玻璃,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直取顾北辰的眉心祖窍!
这一针,歹毒到了极致!它不仅速度奇快,难以防备,针身上更是附着着强烈的诅咒之力,一旦命中,煞气入脑,轻则神魂受损,沦为白痴,重则三魂七魄当场被煞气绞碎,神仙难救!
整个包厢内,除了顾北辰,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致命的危机。
周启华还在震惊,林清寒正要开口,白鹤鸣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无数倍。
顾北辰的眼神,平静如渊。他甚至没有起身,依旧安稳地坐在太师椅上。
他只是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从桌上的象牙筷筒中,不紧不慢地,捏起了一根筷子。
就在那根“破煞针”即将刺入他眉心前三寸的刹那——
他动了。
手腕一抖,快得没有一丝残影。
“叮!”
一声比蚊蚋振翅还要轻微的脆响,在包厢内一闪而逝。
那根被他捏在指间的象牙筷,精准无比地,弹在了那根透明的“破煞针”的针尖之上。
蕴含着他至阳真气的筷子,与淬满了阴煞诅咒的毒针,在毫厘之间,完成了一次最凶险的交锋。
一圈无形的涟
漪,以撞击点为中心,悄然荡开。
那根坚韧无比的“破煞针”,竟从针尖开始,寸寸断裂,无声地化为了最细微的粉尘,消散在了空气中。而顾北辰手中的那根象牙筷,完好无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随手将筷子放回筷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依旧躬着身的白鹤鸣,身体猛地一颤!
他虽然没看到那根针,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凌厉、阴毒、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恐怖煞气,凭空出现,却又在下一刹那,被一股更加浩瀚、中正、煌煌如大日的力量,瞬间净化得干干净净!
这……这是神仙斗法?!
他猛地抬起头,惊骇欲绝地看向顾北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窗外街角,那个“清洁工”死士,那双万年不变的死人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类似“任务失败”的程序性波动。他没有任何犹豫,低下头,推着自己的清洁车,不紧不慢地融入了街角的人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威胁,暂时解除了。
顾北辰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白鹤鸣。
“白大师,地上凉,起来吧。”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白鹤鸣这才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直起身子,看向顾北辰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刚才,恐怕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自己这条老命,连同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先生……不,上仙!”白鹤鸣的声音都在发颤,“刚才……刚才那是……”
“一点不知死活的宵小罢了,不必在意。”顾北辰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一页,他转头看向同样面带惊疑的周启华,“周公子,看来,这颗鲛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烫手得多。”
周启华不是傻子,虽然他没看懂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白鹤鸣的反应,以及顾北辰话里的意思,让他瞬间明白,他们刚才恐怕已经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的脸色也白了,连忙问道:“顾先生,您的意思是,刚才有人……在这里动手了?”
“玄机阁的苍蝇,无孔不入。”顾北辰没有隐瞒,“他们既然志在必得,就绝不会允许任何有实力的竞争者,安安稳稳地走进拍卖场。”
周启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这才明白,自己一头热地想要去争夺鲛珠,是多么天真和危险。
“那……那这‘沧海市’,我们还……”
“去,当然要去。”顾北辰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是,得换个玩法了。”
他将目光投向白鹤鸣:“白大师,你是港城的地头蛇。关于这‘沧海市’,你了解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白鹤鸣此刻哪还敢有半分隐瞒,连忙将自己所知的内幕,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回上仙的话,这‘沧海市’,明面上是地下拍卖会,实际上,却是整个东南亚地区玄门中人三年一度的‘销赃’和‘交易’大会。能收到请柬的,无一不是各方巨擘或是一派之主。”
“这拍卖会的主人,极为神秘,人称‘沧海客’,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修为深不可测,而且……据说他并非人类,本体乃是深海中的一头异兽。他在那座私人岛屿上布下了惊天大阵,任何人,只要上了岛,就必须遵守他的规矩——价高者得,禁止私斗。否则,无论是谁,都会被他扔进维多利亚港喂鱼。”
“至于那颗‘东海鲛珠’……”白鹤鸣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了既贪婪又恐惧的神色,“它之所以引来这么多势力的觊觎,不仅仅是因为它能疗伤续命。传闻中,这颗鲛珠,乃是百年前一头即将化龙的深海蛟鲨的‘内丹’!里面不仅蕴含着至纯的水元之力,更藏着一丝……真龙的气息!”
“对于我们修行之人而言,这丝真龙气息,若是能将其炼化,足以让我们突破瓶颈,延寿百年!而对于那些专修阴邪法门的降头师、阴阳师来说,这更是他们炼制顶级‘式神’或‘古曼’的无上至宝!”
“玄机阁……玄机阁之所以也想要,恐怕,是因为他们的某位大人物,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需要这丝真龙之气,来助他……逆天改命!”
一番话,终于将这颗“东海鲛珠”背后,那令人疯狂的真相,彻底揭开!
这哪里是一场拍卖会,这分明是一场围绕着“成龙”机缘而展开的血腥盛宴!
林清寒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面对这样一群虎视眈眈的妖魔鬼怪,光凭林家的财力,根本毫无胜算。
顾北辰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在茶杯的边缘,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
“有意思。”
许久,他才吐出这三个字。
他抬起头,看向周启华和白鹤鸣,缓缓说道:“看来,我们得结个盟了。”
“周公子,你需要鲛珠救你父亲。白大师,你想求一份机缘,突破自身。而我,也需要这颗珠子救人。”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扫过两人:“玄机阁势大,扶桑与南洋的术士也不是善茬。单打独斗,我们谁都没有胜算。但如果我们联手,以周家的财力为‘矛’,以白大师你在港城的人脉和情报为‘盾’,由我,来做那执矛举盾之人。这盘棋,未必就没有赢的机会。”
周启华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
白鹤鸣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能与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上仙”联手,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机缘!
“我周家,愿唯先生马首是瞻!”
“老夫……愿为上仙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了态。
顾北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重新走回窗边,这一次,他看的不再是中环的风水,而是那片波光粼粼、深不见底的维多利亚港。
“那就好。”
“欲取其珠,必先入其局。”
“玄机阁想在局外清场,那我们……就偏要走进这局中,把水,彻底搅浑!”
一场围绕着港城之珠的联盟,在这间小小的会所里,悄然成立。而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即将在那座名为“沧海”的孤岛之上,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