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红色的电话机，“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林宇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这才慢悠悠地接起。
电话那头很吵，全是人声，还夹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骂。
向钱进的声音都劈了叉。
“小林市长！不！不好啦，出大事了！”
林宇眼皮都没抬。
出事？
出事就对了。
“产业园要换地方的消息，不知道被谁给捅出去了！原来规划区那帮刁民......啊不，是人民群众，现在不干了！”
“他们把筹备办的门都给堵了！人山人海，喊着要说法！说我们出尔反尔，说您......说您把他们当猴耍！”
向钱进在那头都带上了哭腔。
“小林市长，您快给出个主意啊！这......这要闹出群体性事件了啊！”
林宇拿着电话，愣了。
接着，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好事！
天大的好事！
群体性事件！老子做梦都想要这个！
不用猜，这消息肯定是刘副市长那帮老小子放出去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们不敢正面硬刚，就煽动群众来给他施压！
可这......不正中老子下怀吗？！
会妨碍他辞职下海吗？
不会！
会妨碍他润去南方，赚他娘个小目标吗？
不会！
这只会加速这个过程！
林宇清了清嗓子，把笑意压下去，换上一副疲惫又无奈的语气。
“你看你，又急了。”
“当初上门求着他们拆，他们是怎么说的？又是要加钱，又是要换房，一个个当自己是皇帝。”
“现在，我们自己找到了好地方，不陪他们玩了，他们又后悔了。”
“这能怪我吗？”
林宇的语气很轻松：“把事情给他们讲清楚，说明白，我相信人民群众会理解的。”
“理解个屁！”
林宇在心里狂吼。
赶紧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现在就冲进市府大院，把他办公室给砸了！
到时候，引发民怨，处置不力，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不滚蛋谁滚蛋？
“可是......小林市长......”向钱进还想说什么。
“就这么办。”
林宇直接挂了电话。
他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舒畅。
完美。
刘副市长，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等老子拿到两亿美金，一定给你烧柱高香！
......
电话那头，向钱进拿着被挂断的电话，人是懵的。
身边，筹备办的副主任凑了过来，也愣住了。
“主......主任，林市长怎么说？”
向钱进没吭声，脑子里还在回味林宇那几句话。
不急不躁。
好像这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把事情讲清楚，说明白......”副主任喃喃自语。
突然！
他一拍大腿！
“高！”
“高啊！实在是高！”
他看着向钱进，激动得脸都红了。
“主任！我明白了！小林市长这是有后手啊！”
向钱进还懵着：“什么后手？”
副主任挥舞着手臂，“他故意另外选址，就是为了逼那些刁民......不，是群众，逼他们后悔！”
“你看看现在！他们是不是后悔了？他们堵着门求我们！”
“林神刚才那番话，‘把事情讲清楚’，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晾着他们！拖着他们！让他们自己急！”
“等到他们绷不住了，咱们再回去谈，那时候，条件还不是任由我们开？！”
“这叫......这叫‘欲擒故纵’啊！高！实在是太高了！”
被他这么一解释，向钱进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随便画个圈，其实每一步都有算计！
这完全是抓住了那帮人的心思！
向钱进和副主任对视一眼，都懂了。
这就是神仙手段！
向钱进不再焦急，他挺直了腰杆，看着外面的人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传我命令，泡好茶，嗑瓜子，看报纸！”
“谁敢出去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就地免职！”
“是！”
而林宇正哼着小曲，想着自己买下小岛，开着游艇，左手比基尼，右手大龙虾的生活。
办公室的门，又被撞开了。
还是那个配方。
还是那个味道。
城管局长孙德胜，直接冲刺、滑跪、抱大腿！
“小林市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孙德胜哭得比刚才的向钱进还惨，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裤腿。
林宇皱着眉，想把腿抽出来，没成功。
“又怎么了？”
“完了！我们城管局......要完了啊！”孙德胜嚎啕大哭。
原来，昨天跟着林宇把那帮大佬的车给拖了，爽是爽了，但后遗症来了。
那群副市长、局长，一个个集体请了病假。
但人虽然没上班，电话却一个接一个地打到了各个单位。
就一个意思：
我们动不了你林宇，还动不了你孙德胜吗？
分管工业的王副市长打给下属工厂：“我今天身体不适，去不了现场解决设备问题了。为什么？没车啊！车被城管拖走了！”
分管农业的刘副市长打给乡镇干部：“考察我去不了了。为什么？没车啊！你们去找城管局的孙局长，让他送我去！”
交通局、财政局、建设局......
几乎所有被拖了车的单位，今天都用“领导没车，无法办公”的理由，直接停摆！
所有的压力，全都压在了城管局的头上！
“林市长啊！”孙德胜哭喊着，“他们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都把锅甩到我们头上！说我们耽误了全市的发展！我们成了江城的罪人啊！”
“更要命的是，下面那帮兄弟们，也......也顶不住了！”
昨天跟着林宇去拖车的城管队员们，今天一上班，就发现日子不好过了。
老婆在财政局上班的，被领导叫去谈话。
孩子在市重点上学的，被老师请家长。
连去机关食堂打饭，都莫名其妙被人插队。
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林市长！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是跟着您冲的啊！您要是撒手不管，我们......我们就死定了！”孙德胜抱着林宇的大腿，死活不松手。
前有刁民闹事。
后有同僚背刺。
好好好。
你们他妈的都在这么玩儿是吧！
林宇气笑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老油条，别的本事没有，搞内部斗争，玩阴的，一个比一个溜。
非暴力不合作？
煽动群众，孤立下属？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林宇屈服？
以为这样就能把他搞臭，然后让他灰溜溜地滚蛋？
做梦！
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他低下头，看着孙德胜，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孙德胜被这笑容吓得一哆嗦，哭声都停了。
林宇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
“那是什么，知道吗？”
孙德胜...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份财务报表。
“人......人民大食堂的......利润报表......”
“多少钱？”
“五......五十万......”
林宇笑了。
“我现在，把这五十万，全部划拨给你们城管局。”
孙德胜：“啊？”
五十万！
那可是市财政的纯利润！就这么......给了他们城管局？
“你听清楚了。”林宇一字一顿。
“这五十万，不是经费。”
“是奖金！是福利！”
他俯下身，凑到孙德胜的脸前。
“拿回去，给你手下那帮兄弟们，发钱！”
“狠狠地发！”
“谁昨天晚上跟着我出去执法的，一人先发五百块奖金！”
“剩下的钱，一半拿出来，改善你们局里的食堂伙食，天天要有肉！另一半，成立个困难职工帮扶基金！谁家有困难，局里出钱解决！谁家孩子上学难，局里出钱赞助！”
“一句话！”
林宇站直了身体，声音陡然拔高。
“我要让整个江城市所有单位的人都知道！”
“跟着我林宇混，有肉吃！”
“谁敢动我的人，就是跟我林宇过不去！”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那几句不痛不痒的屁话厉害，还是老子手里的真金白银厉害！”
孙德胜跪在地上，张着嘴，彻底懵了。
发钱......
发五十万......
给他们这群......人人喊打的城管？
孙德胜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什么狗屁副市长！
什么狗屁局长！
在这“钞能力”面前，全都是土鸡瓦狗！
“林......林市长......”孙德胜的声音在抖。
林宇背着手，转过身去，看着窗外。
“钱，今天下午就到你们账上。”
“记住，要大张旗鼓地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我就是要让那帮老东西明白一个道理。”
林宇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时代，变了。”
孙德胜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林宇的背影，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