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很白。
林宇坐在铁椅子上，手腕发凉，人还有点恍惚。
完了。
鹏城的嫩模。
西湖的马师傅。
到处拉投资的小马哥。
全他妈完了。
别看，他在江城的时候。
嘴上喊着抓我啊、我要进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真进来了，坐在这冷板凳上，他心里还是发虚。
作为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四好青年，这地方天然就带着一股让他腿软的气场。
最重要的是。
操！
老子刚拿到火车票，刚把行李打包好，就被人从酒店踹门抓了！
这要是没鬼，谁信？
背后指定有那帮老登的黑手！
想到这，林宇心里那点慌乱，瞬间被怒火和了然取代。
何建国！李达康！赵达功！梁文源！
好啊！你们可真行啊！
知道我把那一千万美金亏光了，怕我提桶跑路，直接动用关系让沪市这边把我控制住！
够狠！
审讯桌后，两个穿制服的男人翻着本子，其中一个抬头。
“姓名。”
“林宇。”
“年龄。”
“二十三。”
“工作单位，职务。”
林宇挺直了腰杆。
“南江省江城市，代理市长。”
问话的男人笔尖一顿，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老实交代吧，为什么要进行非法的证券交易活动？资金来源是哪里？同伙都有谁？”
交代？
林宇笑了。
笑得有点冷。
事已至此，跑不掉了。
那就摊牌吧！
把桌子掀了！
谁他妈都别想好过！
他抬起头，盯着对面的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交代？好啊，我交代！”
“你们是不是何建国，李达康，还有省里的赵达功、梁文源派来的？”
对面两人愣住了。
林宇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亏钱了！”
“那一亿美金的盘子，前期建仓的一千万，已经让我亏得差不多了！”
“但你们放心，我虽然把省财政拨下来的一千万美金亏完了，可江城和汉江几百万人民群众集资的那几千万人民币，我一分钱都没动！”
“士绅的钱，亏了就亏了！老百姓的钱，我林宇碰都不敢碰！”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大腿。
“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个坑！是他们！是何建国！是李达康！是赵达功！是梁文源！他们四个老登把我架在火上烤！”
“南江产业发展基金，就是他们搞出来逼我的！我才是受害者！”
“你们要抓，别光抓我啊！去把他们也抓来！主犯是他们！”
......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负责审讯的男人，手里的笔停在半空，嘴巴微张，彻底懵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他妈啥？
眼前这小子，脑子没问题吧？
代理市长？集资炒股？把省财政的钱亏光了？还把省长、市长全给供出来了？
这叫交代？
这他妈是拉着一整个省的领导班子，共赴黄泉啊！
年长些的那个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核实。现在，说一下你自己的问题。”
“我自己的问题？”林宇冷笑，“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听话，太好用了！”
“......”
审讯，陷入了僵局。
......
与此同时。
另一间审讯室。
周博弈，这位省里来的金融精英，此刻正襟危坐，脸色难看。
“我们是专业的金融顾问团队，是奉省政府赵省长、梁副省长之命，前来协助林市长工作的。”
“林市长他......在投资上，有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
周博弈说这话的时候，牙根都在发痒。
独到的见解？就是闭着眼睛买垃圾股，把一千万美金亏到只剩裤衩？
可省领导的命令在那，他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
“至于资金亏损......”周博弈停顿了一下，“这属于战略性回撤，是技术性调整，我们......我们都理解并支持林市长的决定！”
负责审讯的警察：“......”
再换一间。
向钱进和孙德胜两人，情绪激动。
“你们凭什么抓林市长！”
“林市长是人民的财神爷！是南江省的希望！”
“亏钱？谁说亏钱了！我们赚了！赚大发了！”孙德胜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我们跟着林市长买的那几只股，天天涨停！都翻了好几倍了！现在市值十几个亿！美金！”
“林市长用他自己的五十万稿费，带着我们几千万人民的血汗钱，在A股市场里杀得七进七出！你们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吗！”向钱进说着，眼眶都红了。
审讯的警察彻底凌乱了。
一个说亏光了省里的钱。
一个说虽然亏了但我们支持。
两个说赚翻了，赚了十几个亿。
这他妈到底哪个是真的？
南江省，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
......
当晚。
沪市某分局，会议室里烟味呛人。
行动负责人王叔，听着手下人汇总上来的审讯信息，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份份盖着红章的公文传真件摆在桌上，身份都核实无误。
南江省江城市代理市长。
南江省政府金融顾问小组组长。
江城市府办公室主任，局长。
身份都没问题。
可这口供，他妈的对不上啊！
“王队，这事儿......太邪门了。”一个年轻警员小声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案子。”
“一个代理市长，带着半个省的人集资炒股。”
“一边，他自己说把省里的一千万美金亏得底裤都没了，还把省长市长全卖了。”
“另一边，他手下的人，还有那个金融专家，都说他赚了十几个亿，是股神下凡。”
“这南江......他们是疯了吗？就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么糟蹋？”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王叔沉默了许久，掐灭烟头。
“先把人看住，不准乱来。”
他的声音沙哑。
“这事儿，我们兜不住。”
“把所有材料整理好，立刻上报！”
于是，一份被标记为特急、绝密的案情报告，连夜被送到了分局局长的办公桌上。
局长看着报告，凌乱了。
他不敢耽搁，又把报告送到了市局。
市局领导看着报告，也凌乱了。
文件被层层上交。
最终，在第二天的清晨，这份凝聚了南江省魔幻现实主义的报告，被放在了沪市市长的办公桌上。
市长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
他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窗外刚刚亮起的天色。
沉默良久。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达功省长吗？”
“我是沪市的老张啊......”
“对对对，有个事，我得跟你核实一下......”
“你们南江，是不是有个叫林宇的市长？”
“他，在没在我们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