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地下数据中心的空气冰冷如霜,服务器阵列发出的蓝色冷光在魅影脸上跳动。她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追踪着深网蜘蛛留下的数字足迹。自从月心院那场遭遇战后,她的脑中总有一种异样感,仿佛有细小的触须在神经末梢轻轻搔刮。
“他还在我的系统里,”魅影对通讯器那头的鬼手说,“我能感觉到他就像一只蜘蛛,在我的意识角落里织网。”
鬼手的回应带着键盘的敲击声:“我正在分析你上传的神经模式数据。深网蜘蛛的入侵方式超出了常规黑客技术的范畴,他似乎在直接与你的生物电信号互动。”
魅影调出月心院之战的记忆数据,在增强现实的投影中重温那场对决。深网蜘蛛的触手不只是物理攻击,每一次接触都在她的神经系统中埋下了某种种子。
“找到异常了!”鬼手突然喊道,“你的视觉皮层有异常活动模式,每当你看特定颜色的光时,就会激活一个隐藏的数据包。”
魅影立即调出色彩测试图,当她的目光落在特定色调的蓝色上时,一阵眩晕袭来。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代码,主控台屏幕上浮现出深网蜘蛛那张被银色物质覆盖的脸。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魅影小姐。”深网蜘蛛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回响,“我的小礼物终于发芽了。”
数据中心的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显示出复杂的神经网络图——正是魅影自己的大脑连接图。深网蜘蛛不仅侵入了系统,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绘制了她完整的神经地图。
“鬼手,他在这里!”魅影大喊,同时尝试切断主控台的电源。
但为时已晚。数据中心的防护门全部锁死,空调系统开始泵入某种神经气体。魅影屏住呼吸,拔出随身匕首割开通风管道,但深网蜘蛛的声音如影随形。
“逃跑是没用的,我已经了解你的每一个思维模式,能预测你的每一个动作。”
鬼手在远程紧急操作:“我正在尝试夺回系统控制权,但需要时间!判官正在赶去支援!”
魅影钻进通风管道,在狭窄的空间内匍匐前进。她能感觉到深网蜘蛛的意识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淹没她的自我。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童年时与判官在训练场的初次相遇,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紧张,那些本该被深埋的情感波动。
“多么丰富的感情啊,”深网蜘蛛在她意识中低语,“正是这些情感让你变得脆弱。”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数据中心的备用服务器室。魅影踹开格栅跃下,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这个房间尚未被完全入侵,给了她片刻喘息之机。
“鬼手,我有一个计划,”她喘息着说,“但他肯定已经预见到了。”
“未必,”鬼手回应,“判官教过你那个,记得吗?‘无招之招’。”
魅影恍然大悟。深网蜘蛛能预测基于逻辑的思维,但无法预测完全随机的行为。她必须做出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决定。
她闭上眼睛,清空思绪,让身体本能主导行动。当她重新睁眼时,目光变得陌生而野性。她不再尝试夺回控制权,而是开始破坏——用匕首割断电缆,用消防斧劈开服务器,制造彻底的混乱。
“你在做什么?”深网蜘蛛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这种无意义的破坏...”
“正是因为你无法理解‘无意义’,”魅影大笑,继续她的破坏狂欢,“你太依赖逻辑了,蜘蛛。”
在远程协助的鬼手看到了机会。当深网蜘蛛的注意力被魅影的异常行为分散时,他成功渗透进了主系统。
“我找到他的核心了!”鬼手喊道,“但是...天啊,他不止是一个黑客!”
屏幕上的显示令鬼手毛骨悚然。深网蜘蛛的真实身份是早期神经接口实验的志愿者,他的大脑与一个分布式人工智能融合,使他能够在网络空间中如鱼得水。更可怕的是,他正在复制自己的意识,准备上传到全球网络。
“他想要成为互联网本身!”鬼手震惊地说。
此时判官已经到达数据中心外围,但所有入口都被封锁。他通过通讯器对魅影说:“听好,深网蜘蛛的强大之处也是他的弱点。他依赖网络存在,如果切断他与外界的连接,他就会受限于本地硬件。”
魅影立即明白。她停止破坏,冲向主电力控制室。深网蜘蛛预判了她的行动,派出了安保机器人拦截。
但魅影此刻的状态超出了任何预测模型。她不再思考,只凭直觉行动,如一阵不可预测的风在走廊中穿梭,安保机器人的计算全部落空。
到达电力控制室后,她面临最后的抉择:切断电源会暂时困住深网蜘蛛,但也会使数据中心的所有生命支持系统停止,包括正依靠呼吸机维持的几名技术人员。
“别犹豫,”判官的声音传来,“我会救那些技术人员,你做你该做的事。”
魅影拉下总电闸。
整个数据中心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的红色光芒如血般涂抹在墙上。在绝对寂静中,魅影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尖叫——不是通过扬声器,而是直接在她脑海中。
“你困不住我!”深网蜘蛛咆哮,“我已经在你的神经系统中扎根!”
魅影感到一阵剧痛,视觉神经被外来信号入侵。深网蜘蛛正在利用她作为新的宿主,通过她的眼睛和耳朵继续与外界联系。
“鬼手,他在通过我传输数据!”魅影咬牙报告。
“坚持住,我在尝试隔离你的神经信号!”
判官此时已经突破外围防线,找到了那些依赖生命支持系统的技术人员。在鬼手的远程指导下,他成功切换到了备用电源。
但深网蜘蛛的数据传输即将完成。魅影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挤压到角落,如同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月心院中夜莺对抗心网的方法——非逻辑的、情感驱动的行动。
她开始唱歌。
那是一首她童年时母亲常唱的摇篮曲,简单、重复、充满情感。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行为完全打乱了深网蜘蛛的预测模型,数据传输出现混乱。
“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噪音...”深网蜘蛛在她脑中怒吼。
“这才不是无意义,”魅影边唱边笑,“这是人类。”
鬼手抓住这个机会,切断了魅影与外界的所有神经连接。深网蜘蛛的尖叫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虚无中。
当电力恢复,判官找到魅影时,她正蜷缩在控制室角落,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他走了吗?”她虚弱地问。
“暂时走了,”判官扶起她,“但鬼手说,他已经在全球网络中留下了自己的副本。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回到临时安全点,鬼手向团队汇报了更令人担忧的发现:在与深网蜘蛛的对抗中,他截获了部分数据传输,其中包含了判官的详细战斗数据和分析。
“红蝎正在建立我们每个人的档案,”鬼手调出数据,“判官的左肩旧伤、铁壁的读心能力、夜莺的凤凰因子不稳定周期...他们了解我们的一切。”
夜莺检查着魅影的神经系统,面色凝重:“深网蜘蛛在你脑中留下的神经触手虽然被切断,但留下了...后门。在特定条件下,他可能重新建立连接。”
团队陷入沉默。他们意识到,自己不仅在物理世界中与敌人作战,在大脑和意识层面也成了战场。
而在某处的网络空间中,深网蜘蛛的碎片开始重新聚集。这次失败教会了他一件事:要真正理解并控制这些对手,他需要更多地了解人类的非理性部分。
神经触手的对决暂时告一段落,但数字世界的阴影已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当人类与技术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谁又能说清,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