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与马国贤的离婚官司尘埃落定,如同一场漫长而惨烈的风暴终于过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死寂。张蔷拿到了房子的所有权,却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这对一个母亲而言,是难以言喻的钝痛。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锐利的眼神深处,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照常上班,处理公务,甚至比以往更加雷厉风行,仿佛要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用以麻痹自己,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
然而,在这份看似坚强的外壳之下,高长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张蔷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种刻意的、甚至是主动的靠近。
她会像以前那样,在下班后留下他“加班”,讨论一些并非紧急的工作;她会在他汇报工作时,不经意地问起他的近况,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切;有时在走廊相遇,她的目光会在他脸上多停留几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高长江心里七上八下,既有些受宠若惊,又感到莫名的惶恐。张蔷离婚了,现在是自由身,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似乎消失了。可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他摸不清张蔷的真实意图,是仅仅需要工作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慰藉,还是……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持续了几天。终于,在一个周四的傍晚,张蔷再次以讨论一个项目方案为由,将高长江留了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暖橙色,却驱不散空气中流动的微妙张力。
工作讨论得很快,更像是走个过场。结束后,张蔷合上文件夹,很自然地提议:“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晚饭吧?”高长江点了点头:“好……好的,张总。”这个时候高长江感觉再叫嫂子已经不合适了。
晚餐的气氛比高长江预想的要轻松一些。张蔷似乎暂时放下了工作中的严肃,话也多了些,聊了些行业八卦,甚至偶尔会提到一些离婚过程中遇到的荒唐事,语气带着嘲讽和无奈,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或愤怒。高长江小心翼翼地附和着,不敢多问,也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
吃完饭,高长江习惯性地提出送张蔷回家。张蔷没有拒绝。
车子驶向那个高长江曾经帮她租下的、公司附近的一室一厅公寓。高长江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张总,那边……法院不是把房子判给您了吗?怎么还住这里?”他指的是她和马国贤原来的婚房。
张蔷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房子?到处都是过去的影子,看着堵心。我已经挂中介准备卖掉了。暂时……还是这里清净。”
高长江默然。他能理解张蔷的心情,那个家确实充满了不愉快的回忆。
到了公寓楼下,高长江停好车,本以为张蔷会像往常一样道别上楼。没想到,张蔷却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上去坐坐吧,长江。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高长江的心猛地一跳!“上去坐坐”?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喉咙有些发干,血液流速加快,一股混合着紧张、期待和不安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好。”
公寓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干净,带着女性独居的温馨感,却也透着一丝冷清。张蔷给高长江倒了杯水,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滞。
沉默了片刻,张蔷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长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她指的是离婚过程中,他在公司稳住局面的支持。
“应该的,张总。”高长江连忙说。
“别叫我张总了,现在下班时间。”张蔷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飘忽,“叫我张蔷吧。”
高长江愣了一下,顺从地改口:“……张蔷。”
又是一阵沉默。张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终于,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高长江,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长江,你知道马家那边……一直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高长江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说……说我什么?”
张蔷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还能说什么?说你一个农村来的,能混到今天,全是沾了马家的光,主要是马丽能干!”
她顿了顿,观察着高长江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马丽没少在她爸妈面前念叨吧?说你怎么怎么不好,我感觉在他们眼里,你高长江,永远低他们一等!”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高长江内心最敏感、最自卑的神经!他脸色涨红,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一股混杂着愤怒、羞辱和委屈的热流直冲头顶!虽然他早就隐约感觉到马家有些人瞧不起他,但被张蔷如此直白、甚至可能带有夸大成分地揭露出来,还是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和愤怒!尤其是想到马丽可能也在背后这样看他,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说!”高长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高长江有今天,是我自己拼出来的!我……”
“我知道!”张蔷打断他,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意味,“长江,不用管他们怎么说,我感觉马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高长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里面有鼓励,有同情,还有一种……近乎诱惑的暗示:“长江,你没必要在乎他们怎么看。你是有本事的人,应该为自己活。”
张蔷的靠近,张蔷的话语,像魔咒一样瓦解着高长江的理智。
高长江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碰倒茶几上的水杯。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掏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马丽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喂?这么晚什么事?”
高长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马丽,我今晚……加班太晚了,处理一个紧急方案,就在公司附近找个宾馆凑合一宿,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马丽冷淡地“哦”了一声,什么都没问,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忙音,高长江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收起手机,看向张蔷。张蔷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胜利般的笑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高长江跟着张蔷,走进了卧室。窗帘没有拉严,月光和远处的灯光混合着洒进来,勾勒出朦胧的轮廓。没有过多的言语,熟悉的气息和身体记忆,很快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欲望……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而窗内,短暂的激情是否能抚平长久的创痛,无人知晓。高长江在沉沦与放纵中,仿佛找到了一丝虚幻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