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房间里迅速扫视了一圈。窗户关得好好的,窗帘拉着,衣柜门紧闭,一切看似井井有条,和她平时进来帮忙收拾时没什么两样。罗珂爱干净,她是知道的,通常早上起来都会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然而,今天,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张双人床上——那床羽绒被明显鼓起一个大包,而且……没有叠!
一丝疑虑瞬间在王兰心头放大。这不正常。珂珂出门前再匆忙,以她的习惯,也会顺手把被子铺平,绝不会这样乱糟糟地团着。更重要的是,那团被子……似乎在极其轻微地、一起一伏地动着?
王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自己半夜听到的动静,想起刚才和老伴儿的猜测……难道……难道被子里真的藏了人?! 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这里面不会藏着“野男人”吧!愤怒之情顿时涌上王兰的心头。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目光犀利地紧盯着那团起伏的被子,手则悄悄摸向了门后墙角立着的一把扫帚。窝在被窝里的高伟,因为蒙着头,又紧张,已经开始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发闷,不由得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加深了呼吸的幅度。这一下,被子的起伏更加明显了!
王兰看得真切,再无疑虑!怒火攻心之下,她也顾不上多想,一把抄起扫帚,同时扭头对着客厅方向高喊:“长海!长海!你快过来!快点儿!” 话音未落,她已经抡起扫帚,没头没脑地朝着床上那团鼓起的被子用力打去!
“啪!啪!啪!”
扫帚的铁杆结结实实地抽在棉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虽然隔着厚厚的被子,但那冲击力和疼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高伟正憋着气,猛然遭到袭击,疼得他“嗷”一声,在被窝里蜷缩起来。
“哎呦!哎呦!” 高伟又惊又怒又疼,忍不住在被子里大叫,但因为蒙着头,声音瓮声瓮气的。
王兰一听里面果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虽然有点耳熟,但正在气头上也没细辨,反而打得更起劲了,一边打一边骂:“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敢跑到我们家里来!我让你钻被窝!我让你钻!”
“哎呦!别打了!疼死我了!” 高伟被打得鬼哭狼嚎,在床上翻滚躲闪,被子被搅得一塌糊涂。
这时,高长海也闻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老伴儿正拿着扫帚疯狂抽打床上的被子,又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惨叫,也吓了一跳,以为真进了贼或者有什么不堪的事情,连忙上前想劝阻:“哎!老婆子!你干啥呢!快住手!问清楚再说!”
“问什么问!都钻被窝了还有啥好问的!打的就是他!” 王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
高伟实在受不了了,这铁杆打在身上是真疼啊!再加上憋了半天的尿意,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终于忍无可忍,在被窝里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别打啦!是我!高伟!”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带着无比的委屈和愤怒,清晰地穿透了被子,传到了王兰和高长海的耳朵里。
挥舞扫帚的动作瞬间僵住。王兰举着扫帚,愣在原地,脸上的愤怒表情凝固了,转而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高长海也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那团蠕动的被子。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被子被猛地从里面掀开一角,露出高伟被打得龇牙咧嘴、头发蓬乱、满面通红的脑袋。他喘着粗气,又羞又怒地瞪着站在床前、手里还举着扫帚、目瞪口呆的父母,气急败坏地吼道:“看什么看!打啊!继续打啊!”
王兰和高长海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被子里面藏着的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野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高伟!王兰手一松,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两口面面相觑,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尴尬,到恍然大悟,最后王兰脸上甚至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想笑又拼命忍住的笑意,而高长海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是小伟啊……你……你咋……你咋在这儿呢?还……还蒙被子里……” 王兰尴尬得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高伟又气又羞,简直无地自容,他没好气地吼道:“你们咋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啥啊?!先出去!出去!让我穿衣服!!!”
老两口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儿子还光着身子躲在被窝里。高长海赶紧拉着还想说什么的王兰,连声说着“好好好,我们先出去,你穿衣服,穿衣服……”,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但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高伟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酸痛,尤其是挨打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他也顾不上多想,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被扔在床脚的衣服,飞快地往身上套。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穿上裤子,冲去厕所!膀胱快要爆炸了!
当他衣衫不整、头发像鸡窝一样、脸上还带着几分狼狈和怒容拉开卧室门冲出来时,正好听到客厅里,母亲王兰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对父亲高长海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知道是这臭小子……嘿嘿……”
那笑声里,有打错人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被子里不是别的男人、而是自己儿子后的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觉得这事儿有点好笑的意味。高长海似乎也在无奈地低声笑着。
高伟听到这话,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顾不上跟父母理论,夹着腿,以极其别扭的姿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并从里面反锁。此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之后的解释和可能面临的盘问,等他缓过这口气再说吧!这个早晨,注定要在一种极其尴尬和啼笑皆非的氛围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