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金属地板上还残留着上百次实验的痕迹——凝固的混钢熔渣结成不规则的结晶,几台精密光谱仪的屏幕仍亮着淡蓝色的余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特殊合金加热后的混合气味。梅比乌斯摘下沾着油污的手套,指尖划过控制台最后一行跳动的数据流,忽然转头看向栀:“最后一组参数稳定了,连续三次复现率100%。”
栀面前的培养舱里,银灰色的液态金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规整的立方体,原本需要七十二小时的魂钢成型过程,此刻被压缩到了不到十分钟。朱丹推了推滑落的护目镜,笔尖在实验记录本上划出最后一个句号:“能耗比初始方案降低47%,材料利用率提升至92%,这组数据……足够颠覆现有的生产线了。”
苍玄正调试着三维投影设备,屏幕上跳动的三维模型清晰地展示着新型催化装置的结构细节,她忽然抬手敲了敲桌面:“看看外面。”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实验室的观察窗,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围满了逐火之蛾的成员——穿着作战服的战士、抱着文件的研究员、甚至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层,都在玻璃外安静地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当梅按下最终确认键,培养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泛着冷光的魂钢立方体自动滑落到收纳槽中时,观察窗外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激动地拍打玻璃,有人举着文件夹欢呼,更有人朝着里面比出了大拇指。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大褂袖口已经被实验废液腐蚀出了几个小洞,而梅比乌斯的头发上还沾着一缕银灰色的金属粉末,却在与众人对视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
“走吧。”梅率先拿起桌上的实验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魂钢快速制备方案V12.0”的字样。当五人推开实验室的门,走廊里的欢呼声瞬间将他们淹没——有人递来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有人抢着要帮他们拿设备,一位负责后勤的老人甚至红着眼眶说:“这下……前线的孩子们再也不用省着用魂钢了。”
栀抬头时,正看见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梅比乌斯飘动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远处的广播里忽然响起紧急通知,却在提及“新型混钢产能”时,带上了难以掩饰的雀跃。她忽然意识到,这一个月里熬红的眼眶、被烫伤的指尖、无数次推翻重来的方案,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清晰的答案——那些藏在数据背后的重量,早已超越了实验本身。
当五人并肩走过人群时,原本嘈杂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自发地让出一条通路。有人对着他们鞠躬,有人挺直脊背敬礼,直到他们走到走廊尽头,梅比乌斯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栀:“下次实验室……要 bigger 一点的。”话音刚落,周围又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而栀望着手中那枚还带着余温的魂钢样品,忽然觉得掌心的重量,比任何荣誉都要滚烫。
栀将那枚温热的魂钢样品塞进白大褂口袋时,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特有的凉意。走廊里的欢呼声尚未散尽,她已经侧身避开递来庆功酒的研究员,快步走向地下三层的生产车间——那里的灯火亮了整月,此刻正等她敲定第二代崩坏能坦克的最终装配流程。
“栀小姐?您不休息会儿吗?”负责生产线调度的工程师看着她眼下的青黑,递来一块压缩饼干。栀摆摆手,目光扫过传送带上泛着冷光的坦克装甲板:“引擎测试数据给我。”
车间中央的实验台上,拳头大小的崩坏能引擎正发出低鸣,淡紫色的能量流在透明腔体内缓缓循环。“功率稳定在8900hw,能耗比初代降低60%,连续运转72小时无衰减。”工程师调出全息报告,“七支先锋小队的定制型号都已预装完毕,就等您签字启动量产。”
栀在终端上按下指纹时,指尖因过度疲劳而微微发颤。当第一台坦克的引擎发出启动的轰鸣,她转身走向更深的地下——那里是逐火之蛾的临时羁押室,两道沉重的合金门后,关着三天前捕获的反组织成员。
“把监控关了。”栀对门口的两名守卫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守卫对视一眼,默默按下了控制台的按钮。金属门开启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味涌出来,被铁链锁在墙上的两人抬起头,眼底满是警惕与怨毒。
“反逐火之蛾的据点在哪?”栀拖过一把铁椅,在两人面前坐下。左边的黑男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逐火之蛾的走狗,休想……”
话音未落,栀已经从靴筒里抽出一柄细长的探针。紫色的崩坏能在针尖流转,她甚至没看男人的脸,只精准地刺入他锁骨下方的神经节点。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全身肌肉剧烈抽搐,眼球翻白却无法昏厥——这是栀为审讯特制的神经刺激术,能放大痛感却不损伤要害。
“说不说?”她转头看向另一个缩在墙角的棕发男人。棕发男人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栀没再废话,探针转向黑发男人的脚踝,那里的神经丛最密集,也最脆弱。
惨叫声在密闭的羁押室里回荡,像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不知过了多久,黑发男人终于崩溃了,断断续续报出一串坐标:“在……在旧城区第三下水道枢纽……有暗门……”
栀拔出探针,看着两人瘫软在地的模样,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魂钢样品。金属的冷光映在她眼底,她抬起手一个暗黑色短柄,便出现在手中。
“告诉你们的同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逐火之蛾,不养废物,也不留活口。”
短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很快。当她走出羁押室时,外面的守卫正背对着门整理文件,没人注意到她白大褂下摆沾染的暗红污渍。
“守住这里,两小时后叫清理队来。”栀将短刃塞回暗格,指尖在终端上划开地图——旧城区第三下水道枢纽的位置被她用红笔圈出,随即又被一道横线狠狠划掉。
远处的生产车间传来第二台坦克启动的轰鸣,栀抬头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摸出那枚魂钢样品,金属表面的余温似乎还在,只是掌心的滚烫,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彻骨的凉。
那份坐标,终究没出现在任何一份上报的文件里。有些事,不需要记录,只需要用行动,让该知道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