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日德兰半岛边境小镇,齐格飞的木屋。
暖炉里的火焰依旧跳跃着,木柴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屋内烘得暖意融融。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那是栀留下的疗伤药剂,带着一种清冽而温和的气息。
齐格飞猛地睁开眼睛,胸腔微微起伏,脑海中还残留着被瓦尔特·杨能量波击中的钝痛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向后背,却发现那里只有一丝轻微的酸胀,并无大碍。体内的崩坏能顺畅流转,之前战斗造成的消耗也已恢复大半,显然是那瓶药剂起了作用。
“啧,那家伙下手还真狠。”他低声呢喃着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房间,二楼的卧室里空荡荡的,塞西莉娅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床单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圣血的纯净气息。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小镇的雪景依旧静谧,屋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走过,脚步轻缓,没有丝毫昨日战斗的痕迹,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伏击只是一场幻觉。
“那个沙尼亚特家的小姑娘,应该已经安全回去了吧。”齐格飞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想起塞西莉娅那双澄澈坚定的蓝眼睛,还有她提起使命时认真的模样,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牵挂。不过转念一想,她有那样强大的母亲保驾护航,想必不会再遇到危险。
下楼的脚步声轻缓而清晰,齐格飞以为是程立雪或帕特里克·海史密斯,随口喊道:“早啊,你们伤好得怎么样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清润柔和、如同玉石相击的女声:“你的伤,好多了?”
齐格飞的动作猛地一顿,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声音陌生而熟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感,绝不是程立雪或帕特里克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身影上,呼吸骤然一滞。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女子,身着黑白配色的修女服,白色的兜帽滑落至肩头,露出了一头如墨般柔顺的黑色长发。长发垂落肩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最令人失神的,是她那双眸子——并非常见的色彩,而是如同燃着火焰的赤色瞳孔,明亮却不灼人,深邃得仿佛藏着千年的时光。
她的姿态从容而优雅,周身散发着一种温和却强大的气场,既不咄咄逼人,又让人无法忽视。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光,让她看起来如同降临凡尘的神只,圣洁得不可亵渎。
齐格飞自认见过不少美人,天命的女武神们个个容貌出众,但眼前这位女子的美丽,却远超他的认知。那是一种融合了清冷与温柔、神圣与亲和的独特气质,仿佛只要看着她,心中的浮躁便会瞬间平息。
“你是……”齐格飞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张脸的痕迹。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可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气息如此熟悉?
女子缓缓站起身,朝着他缓步走来。她的步伐轻盈,如同踏雪无痕,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让空气变得更加清新。走到齐格飞面前时,她停下脚步,赤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我叫栀,是塞西莉娅的母亲。”
“塞西莉娅的妈妈?”齐格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打量着她。眼前的栀看起来太过年轻,说是塞西莉娅的姐姐也毫不违和,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已是一位母亲。而且,他昨天明明看到她一击便击退了瓦尔特·杨,那样强大的实力,绝非普通女武神所能拥有。
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轻轻颔首:“昨天,谢谢你救了塞西莉娅。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她恐怕会有危险。”
她的语气真诚,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子,反而带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温和,让齐格飞心中的戒备渐渐放下。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塞西莉娅那丫头也很坚强。”
栀闻言,赤色的瞳孔中笑意更浓:“她从小就被我宠着,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这次的任务,委屈她了。”
说话间,她抬起头,目光与齐格飞对视。齐格飞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这一瞬间,齐格飞的目光落在她的黑色长发与赤色瞳孔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栀,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
栀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齐格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时的画面。他出身卡斯兰娜家族,从小在家族的教堂里长大。教堂的墙壁上,除了供奉着卡莲·卡斯兰娜的画像外,还挂着一幅巨大的圣女画像。
那幅画像上的圣女,有着与眼前女子一模一样的黑色长发和赤色瞳孔,身后展开着六道光翼,光芒圣洁而耀眼,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黑暗。小时候,家族的长辈们经常给他们讲这位圣女的故事,说她是天命最古老的守护者,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守护着卡斯兰娜家族,守护着天命,守护着这个世界。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是先辈们为了激励后人而编造的神话。可眼前的栀,无论是容貌、发色,还是那双独特的赤色瞳孔,都与画像上的圣女一模一样!
“圣……圣女大人?”齐格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传说中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站在自己面前。
栀看着他这副惊掉下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清泉流淌,悦耳动听,瞬间打破了客厅里凝重的气氛。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齐格飞的额头,力道轻柔,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反应这么慢?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认出来。”
指尖的触感温热而柔软,齐格飞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能量温和而强大,与传说中圣女的力量如出一辙。
“真的是你……”齐格飞缓过神来,眼神中的震惊渐渐化为敬畏,“小时候,家族的长辈经常给我们讲你的故事,说你是卡斯兰娜家族的守护神,看着卡莲先祖长大的。”
栀轻轻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齐格飞也坐。“卡斯兰娜家族,确实与我渊源颇深。”她的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从第一代家主开始,我便看着你们家族的人长大。卡莲那孩子,小时候调皮得很,经常偷偷溜出教堂,还总爱缠着我讲故事。”
提起卡莲,她的赤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你们家族的人,骨子里都有着一股执拗的正义感,为了守护他人,不惜牺牲自己。这一点,从未改变。”
齐格飞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心中的敬畏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眼前的圣女大人,并没有传说中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反而平易近人,如同一位温和的长辈。
“原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齐格飞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存在于神话中的人物。”
“神话?”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守护者罢了。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见证了太多的变迁。”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
齐格飞看着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能感受到,栀的身上藏着无数的故事,那些故事,或许比他听过的所有传说都要精彩。
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主动提及,只是将话题转回了他的身上:“你离开天命,是因为厌倦了战斗?”
齐格飞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神暗了暗:“嗯。战斗带来的,只有伤亡和痛苦。我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我明白。”栀的语气带着一丝理解,“卡斯兰娜家族的人,向来重情重义。只是,有些责任,终究是无法逃避的。”她顿了顿,看向齐格飞,赤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期许,“不过,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天命了,或者想重新拿起武器守护什么,随时可以跟我说。天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齐格飞心中一动,抬头看向栀。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真诚,也能感受到那份对他的信任与期许。离开天命这些年,他虽然过着平静的生活,心中却始终空落落的。或许,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放下过守护他人的责任。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栀看着他纠结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再逼迫他:“不用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就好。”
她说完,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修女服的裙摆:“我该走了。塞西莉娅还在等我回去,天命那边,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齐格飞也跟着站起身,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不舍。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圣女大人,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栀转过身,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赤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最璀璨的宝石:“有缘自会相见。齐格飞,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的身影轻轻一晃,如同融入空气一般,缓缓消散在客厅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证明她曾经来过。
齐格飞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她弹额头时的温热触感,脑海中回荡着她温柔的话语和那惊鸿一瞥的笑容。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传说中的圣女,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与卡斯兰娜家族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而他,不仅见到了圣女,还得到了她的承诺。
“回天命吗?”齐格飞轻声呢喃,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小镇的雪景依旧静谧,而齐格飞的心中,却因为这场意外的相遇,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许,他的人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迎来新的转折。
而此刻,已经离开小镇的栀,正行走在风雪中。她的身影轻盈而坚定,赤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她能感受到齐格飞心中的挣扎与期许,也知道,这个卡斯兰娜家族的年轻人,注定不会一直隐居下去。
“卡莲,你看,你的后人,依旧没有让你失望。”她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风雪中,“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拿起武器,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