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那声闷响刚落,沈令仪的手指就扣紧了剑柄。她站在乾元殿侧阁的窗后,目光扫过宫禁图上四个红圈,南门、角楼、东华道、慈宁阁侧廊——敌未动,网已张。
她闭眼,额头抵住冰冷墙面,再度催动月魂之力。意识沉入刚才巡更时捕捉到的一段低语与脚步声中。画面浮现:灰袍首领立于暗渠出口,抬手一挥,三队人影分袭三路。第一队走水道,第二队经角楼暗渠,第三队却绕向东华夹墙,腰间鼓囊囊的陶罐散发出刺鼻气味。
她睁眼,立刻提笔在纸上划下三道斜线,又圈出东华夹墙中段一处通风口。林沧海已在门外候命,她将纸条递出,声音压得极低:“东华道改鸣镝,沉桩区投烟雾弹,逼他们现身。”
林沧海接过纸条,转身离去。脚步未乱,身影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
与此同时,萧景琰坐在乾元殿外回廊下的案前,手中执笔批阅奏折。他面前堆着几本旧账册,墨迹未干,实则每翻一页,都对应一处铜铃轻颤。那是连接各处伏兵的讯号链,一有异动,铃声即变。
片刻后,东华道方向传来一声短促哨音。是烟雾弹引爆的信号。紧接着,屋脊上跃下数道黑影,刀光闪现,混战爆发。
沈令仪再次闭目,五感重返月魂所见之境。这一次,她看清了陶罐被埋的位置——慈宁阁梁柱下方第三根横木空隙。那味道她认得,三年前冷宫失火当晚,也有这般气味飘散在风里。
她猛地睁眼,冲出侧阁,直奔殿门。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欲拦,她只一句:“传萧景琰,慈宁阁有火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是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一人疾奔而来,跪倒在台阶下,正是萧景琰派去查探的暗卫。他双手捧着一只碎裂的陶罐,里面白粉洒了一地。
“验过了,是粗制火药。”暗卫低声禀报。
沈令仪盯着那粉末,脑中闪过更多记忆片段——那晚冷宫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提前埋药,借风势引燃。今日故技重施,目标仍是后宫中枢。
她转身走向宫禁图,指尖重重点在慈宁阁位置。还没来得及下令,林沧海已回返,铠甲带血,押着两名五花大绑的死士。
“其余人焚药自尽,这两人被铁尺打晕前没能咬破毒囊。”林沧海沉声道,“问不出话,但身上搜出这个。”
他递上一块布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主将在后,只待宫门大开。”
沈令仪眼神一凛。她再次闭目,强忍头痛催动月魂,终于听见灰袍人最后那句低语:“这次不杀皇帝,先毁凤印。”
她猛然睁眼,看向萧景琰。他也正望向她,两人同时开口:“调虎离山。”
沈令仪立刻下令:“收缩防线,乾元殿与皇帝寝宫加双岗。江湖义士潜伏宫墙外,等主力现身。”
林沧海领命而去。萧景琰放下狼毫笔,站起身,手按剑柄,目光投向南门方向。
沈令仪靠在案边,喘息微促,额角渗出血丝。颈后烙印滚烫如烧,但她仍盯着宫禁图上那个未动的红点——南门中枢。
外面巡更的梆子敲了三下。
子时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