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那道刻痕越来越清晰。沈令仪的手指停在“谢”字牌背面,指尖压着半枚虎头印的轮廓。她认得这个标记,从前在父亲书房见过一次,是沈家军断虎营传信用的暗记。活人送信,印为全虎;若只剩半枚,说明信使已死,任务未完。
她抬起头,声音很稳,“这不是谢家自己做的。”
萧景琰站在舆图前,听见这话,转过身来。
“有人用我们的人,打着他们的旗号。”她把牌子递过去,“断虎营三年前就没了,能知道这印记的,只有当年活着出来的几个将领。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工头身上。”
萧景琰接过牌子,仔细看了片刻,目光沉了下来。
林沧海站在帐口,低声问:“会不会是残部被胁迫?”
“不像。”沈令仪摇头,“若是被迫传信,不会留下这种标记。这是在求援,也是在提醒——他知道这牌子会被人查,才故意磨出这道痕。”
帐内一时安静。
萧景琰看向舆图上的北谷位置,“既然他们要启据点,那就等他们动起来。”
“不能等。”她说,“他们已经动了。‘谢字旗已动’,说明命令已下。我们现在去,还能抢在他们完全布防前摸清底细。”
萧景琰看着她,“你身体撑得住?”
“我走不了远路,但到北谷外围没问题。”她站直了些,“我不进谷,只看地形和岗哨分布。”
他没再问,直接下令,“调四名轻甲,换便装,绕山脊潜行。林沧海留守主营,维持封锁,随时接应。”
半个时辰后,沈令仪披着深色斗篷,跟着萧景琰出了营地。一行人避开主道,贴着山势往北谷西侧高地走。夜风冷,她走得慢,手扶着岩壁借力,一步没落下。
天快黑尽时,他们到了高地处。下方山谷藏在阴影里,窑区入口被一块塌石遮住大半,只留一道窄缝。缝隙边有一扇木门,看着像废弃多年,实则新上了锁。
他们蹲在岩石后,盯了近一个时辰。
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两个黑衣人提火把从门内出来,与外面巡逻的换班。交接时不说一句话,只互相点头,动作利落。
“轮值守备有序,不是临时据点。”萧景琰低声道,“他们在这待了很久。”
沈令仪盯着东侧断崖。那里地势更低,风从崖下往上吹,带起一丝微尘。她眯起眼,“下面有出口,通风用的。地道至少通到山腹。”
“兵力部署比预想的严密。”他说,“强攻不行。”
“先不打。”她盯着那扇门,“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在,不知道里面关了什么人。万一是被囚的旧部,一动手,他们先杀人灭口。”
萧景琰侧头看她。
她盯着那扇门,眼神没动,“我们要摸清里面的结构,找出弱点。然后——一击必破。”
远处,又一轮换岗开始。火把亮起,照出门边墙上的一处刻痕。她忽然皱眉。
那不是乱划的痕迹。
是箭头,指向窑区深处。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符号——一把断刀,斜插在土里。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是沈家军旧部之间认路的标记。断刀朝南,表示南方有埋伏;若朝北,就是求援路线。
这个,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