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浩瀚的规则轨迹中抽离,回归现实的躯壳。巨石之下,墨渊与云汐同时睁开双眼,彼此在对方眸中看到了风暴过后的清明,以及更深沉的决意。
方才在“心痕映轨图”中的共同沉浮,让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了那个轮回的根源——那并非外在的诅咒,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两道相互倾轧的誓言光芒。
“症结……在我们自己。”云汐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洞察真相后的微颤,却并无畏惧。她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同心珏正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热量。
墨渊缓缓收回与她相抵的手,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幽深,如同古井,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入井底,只留下冰层般的冷静。“看清了,便好。”他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渐亮的山林,“接下来,该决定如何走这最后一步。”
阿鬼的身影如轻烟般掠回,带来山下的最新情报。
“主人,云汐小姐。守契人布下了‘三重尘网’,能量层级逐级递增,核心路径已被完全锁死。他们像是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能量波动的方式与之前不同,带着一种……预判的意味。”
“预判?”云汐心头一紧。
墨渊眼神一凛:“他们捕捉到了我们探索‘心痕映轨图’时逸散的规则涟漪。虽未必能完全解读,但足以让他们调整部署,针对我们的‘认知’进行封锁。” 敌人的智慧与难缠,远超寻常。
“强攻已不可行。”墨渊得出结论,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云汐与阿鬼同时看向他。
“阿鬼,”墨渊下令,语调不容置疑,“你负责制造‘真实’的假象。挑选一条守备森严的路径,以我的灵魂气息为引,制造我们要不惜代价强闯的态势。记住,你的任务是混淆视听,牵制其主力,而非死战。”
阿鬼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这“声东击西”的精髓。“明白。我会让他们以为,困住了一条大鱼。”他深深看了墨渊与云汐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石林阴影之中,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
此刻,巨石之下只剩下两人。晨风吹拂,带着山间的凉意。
“那我们呢?”云汐问,她已知晓答案,却仍需他亲口确认。
墨渊转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处,是历经千世磨砺出的决绝,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我们走一条‘不存在’的路。”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并非邀请,而是宣告一条更为艰险的征途,“以你我灵魂为凭,以同心珏为舟,强行切入‘心痕映轨图’所揭示的、轮回轨迹本身的夹缝。那是一条因果的裂隙,规则的盲区。”
云汐瞳孔微缩。她立刻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这等同于将自己主动投入轮回规则的洪流之中,在其中逆行!一旦灵魂同步出现丝毫偏差,或是被规则乱流卷走,他们面临的将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在无尽因果中永恒的迷失。
“这条路……你走过吗?”她轻声问。
“没有。”墨渊的回答简洁而残酷,“这是‘素’在图中留下的最后一种推演,是理论上唯一能绕过守契人直接封锁,抵达根源的道路。但她也标注了……九死一生。”
他凝视着她,没有劝说,也没有命令,只是陈述着最冰冷的事实:“你可以选择与阿鬼同行,那会更安全。但抵达栖云观核心的概率,不足一成。”
云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去看他伸出的手,而是直接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坚定地放入他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从未怀疑过‘素’的智慧,”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这具柔弱身体不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璀璨光芒,“也从未怀疑过你的判断。更重要的,”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从未怀疑过,‘我们’能够做到。”
她的信任,纯粹而滚烫,瞬间熨平了墨渊眼底最后一丝因未知而产生的波澜。
“好。”他收拢手掌,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握住。
下一刻,两人灵魂深处的同心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华!金白色的光芒不再仅仅笼罩他们周身,而是如同织茧般,将两人紧紧包裹。
他们的身形在现实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阳光与空气。脚下的岩石、身旁的巨木,都失去了实感。他们感知到的,是脚下那条由无数细密因果丝线编织成的、奔腾不息的规则之河。
墨渊引领着方向,云汐则以其纯粹的灵魂共鸣稳定着这艘脆弱的“舟”。他们逆流而上,向着那条由“心痕映轨图”指引的、通往一切源头的裂隙,艰难而坚定地驶去。
身影彻底消失。
石林重归寂静,只有山风呜咽,仿佛在为他们这趟闯入规则禁地的旅程,奏响一曲无声的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