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消失了。
声音,也消失了。
甚至连风,都仿佛在这片刚刚经历规则洗礼的山谷中彻底死去。
云汐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不知过去了多久。阳光从刺目变得柔和,又从柔和化为昏黄,最后被清冷的月光取代,她浑然未觉。掌心的刺痛早已麻木,凝结的暗红与玉珏的灰败融为一体。
她的世界,只剩下怀中那空荡荡的冰冷,和脑海里反复回荡的、他最后消散的景象,以及那句……“下一次…要记得…所有…”。
下一次?
还有下一次吗?
他都已经……不在了啊。
悔恨,如同最阴毒的藤蔓,在她荒芜的心田中疯狂滋生、缠绕、勒紧。
如果……如果她没有在艺术节上弹奏那首曲子,没有引动同心珏的力量,没有去探寻那些该死的记忆碎片……
如果……如果她没有固执地想要留下,在栖云观规则排异初现时就听从他的安排离开……
如果……如果她再强大一些,灵魂再完整一些,能够与他真正完美共鸣……
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是不是,他们还能像之前那短暂的几日一样,拥有那片虚假却温暖的希望?
是她!是她那不自量力的追寻,亲手将他推向了这万劫不复的终局!
巨大的自我厌弃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导致他千年坚守最终化为乌有的、最大的错误。
月光下,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看着那枚布满裂痕、再无一丝光华的同心珏。
它曾是连接他们的桥梁,是希望的象征。此刻,却成了他存在的墓碑,和她无尽悔恨的证物。
她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玉珏冰冷的表面,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他残留的温度,听到一声他低沉的呼唤。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内心绝望的嘶鸣。
她想起他在地宫中找到残珏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想起他在心渊之中,引导她立下新契时,那深藏于坚定下的沉重;想起他在镜湖畔,为她分析预兆时,那过于平静的语调……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他就已经背负着这必死的觉悟,在陪她演一场希望终将破碎的戏。
而她,竟一无所知,甚至还满怀憧憬地规划着打破轮回之后的生活!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束缚,砸落在冰冷的玉珏上,溅开一朵微不足道的水花,随即迅速消逝在干涸的掌纹里。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显绝望。她蜷缩起身体,将那枚承载了所有爱与痛的玉珏紧紧按在心口,仿佛要将它重新按回自己的灵魂深处。
山谷依旧死寂,月光清冷如霜。
她被困在了这由悔恨、悲痛与自我怀疑构筑的牢笼里,失去了方向,也……几乎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唯一的回响,只有那句萦绕不散的遗言,和掌心那枚冰冷刺骨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