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京城,看似平静,水面之下却已是暗流汹涌。
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寂静的街道与屋脊之间。他的目标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正安的府邸。周府位于城东清贵聚居之地,高墙深院,守卫虽不如权贵府邸森严,却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肃穆。
墨渊并未贸然潜入府内,而是选择了更外围、更持久的观察。他隐在周府对面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树冠中,气息与枝叶的微动融为一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府的大门、侧门,以及偶尔进出的人员。
一连两日,他摸清了周正安基本的出行规律——卯时三刻出门上朝,午时左右回府,申时偶尔会去都察院衙门或几位清流同僚家中探访。身边通常只带一名老仆和两名护卫,护卫身手寻常,更多是仪仗性质。
更重要的是,墨渊发现这位周御史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日黄昏,只要无公务缠身,必会独自乘坐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前往离府三条街外的“墨香斋”。那是一家专营古籍字画的老店,周正安是那里的常客,往往一待就是半个时辰,品评新到的孤本,与店东闲聊。
“墨香斋……”林清月得到墨渊带回的消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这是个机会。人流量适中,环境清雅,周正安在此处精神最为放松,也最容易‘偶然’发现些什么。”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她脑中逐渐清晰。她需要将那份关键证据,以一种极其自然、不露痕迹的方式,放置在周正安必定会看到、并且会感兴趣的地方。
听雪轩内,云汐(林微澜)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她开始拒绝用膳,整日对着窗口垂泪,偶尔会突然抓住铃铛的手,惊恐地问:“你看见了吗?水里……水里有人!” 铃铛按照吩咐,每次都红着眼眶安抚,将“三小姐癔症加重”的消息“忧心忡忡”地传递出去。
这消息连同张嬷嬷那封求救密报,果然起到了效果。林府外围的监视似乎更加严密,但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却微妙地减轻了一丝。显然,对手认为林家内部已因“落水后遗症”和可能的“内奸暴露”而焦头烂额,暂时无力他顾。
林清月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对手的松懈,正是她行动的最佳掩护。
“将证据放入一本古籍之中。”林清月对墨渊吩咐道,“选一本与漕运、钱粮或刑律相关的冷门古籍,周正安必会翻阅。将碎银与账页残卷夹入书中,务必要做到像是被人匆忙藏入,年深日久几乎遗忘的样子。”
她取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前朝所着的《漕运志异》,书页已然泛黄,边角略有磨损,看起来毫不起眼。“用此书。阿七,你需潜入墨香斋,将此书混入店中待售的旧书之中,并确保它会被摆放在周正安常翻阅的那一类书架上。”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任务,要求对时机的把握分毫不差,且不能留下任何人为安排的痕迹。
(合)
是夜,墨渊再次出动。墨香斋的防备比周府更为松懈。他轻易避开了守夜的老苍头,如同狸猫般潜入店内。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纸张特有的气味。
他凭借白日的观察记忆,找到了周正安最常流连的那个书架,上面多是史志、律法类的书籍。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夹带着林家全部希望的《漕运志异》,混入了一排类似的旧书之中,位置不显眼,却又在周正安伸手可及的范围内。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隐在暗处,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确认毫无异常,才悄然遁走。
次日黄昏,周府的青布小轿准时停在了墨香斋门口。周正安身着常服,踱步而入,与店东寒暄两句后,便如同往常一样,走向那个熟悉的书架。
他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滑过,目光专注。当指尖触碰到那本略显陌生的《漕运志异》时,他微微一顿,顺手将其抽了出来……
计划的第一步,已然落子。现在,林家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那位以刚直着称的御史,发现书中的秘密,并做出他的选择。林府的命运,乃至更多人的命运,此刻竟系于一本看似偶然被发现的旧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