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一片死寂,唯有彼此压抑的喘息声和洞外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搜寻动静。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三人,也掩盖了各自脸上劫后余生的复杂神情。
云汐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浑身脱力,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方才那番近乎本能的、精细操控环境的共鸣,耗尽了她的心神,灵魂深处那枚同心珏种子虽然更加凝实,却也传来阵阵虚脱般的灼热感。
她摊开掌心,那枚布满裂痕、触手冰凉的残珏静静躺着。即便在绝对的黑暗中,她似乎也能“看”到它残缺的轮廓,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跨越了两千年的遗憾与等待。
忽然,她体内的同心珏种子再次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那炽热感骤然提升,竟化作一股暖流,主动涌向她握着残珏的掌心!
“嗯……”云汐闷哼一声,只觉得掌心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冰凉的残珏瞬间变得滚烫!两股同源却一冷一热、一虚一实的力量,通过她的身体作为媒介,疯狂地想要交融!
她下意识想松开手,但那两股力量却死死吸附在一起。
“怎么了?”墨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刻靠近,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内格外清晰。阿鬼也警惕地握紧了武器。
“它们……它们在……”云汐的声音带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它们想合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掌心中光芒乍现!
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润如水、却又坚定无比的白色光晕,以她的掌心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山洞的黑暗,将三人惊愕的面容映照得清晰可见!
光芒的核心,那枚冰冷的残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蛛网般的裂痕中流淌着液态的光华。而云汐体内那枚由“信与勇”滋养出的种子虚影,竟透过她的血肉,显化而出,与那残珏的断裂处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了一起!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的脆响。
不是碎裂的声音,而是……契合!
那枚虚影种子,稳稳地“镶嵌”在了残珏的断裂处,补上了那缺失的一角!虽然依旧是虚影,并未化作实体,但双鱼终于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光晕流转的环!中心那点混沌的光芒,也随之稳定下来,不再闪烁,散发出柔和而深邃的光辉。
完整的同心珏,以虚实结合的形式,首次显现!
就在珏成环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精纯、古老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云汐的手臂,轰然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冲刷着她的经脉,滋养着她的灵魂!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那能量太庞大,几乎要撑裂她的身体。但与此同时,一股明悟也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关于“平衡”。
关于“契约”。
关于第一世立誓时,那份至情至性之力如何化为此珏。
关于轮回轨迹的某些关键“节点”。
甚至……关于那缺失碎片的可能去向……无数信息碎片如同星辰般在她意识中闪烁,虽然还无法完全解读,却让她对前方的道路,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而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墨渊,在这一刻,也浑身剧震!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枚完整同心珏的虚影在云汐掌心成型,更感受到一股同源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通过那无形的纽带,汹涌地反哺而来!千百世轮回积累的灵魂沉疴与冰冷孤寂,竟被这股力量柔和地冲刷、抚慰,带来一种近乎新生的战栗与温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珏,而是紧紧握住了云汐另一只冰凉的手。
两手交握的瞬间,完整的同心珏光晕骤然扩散,将两人完全笼罩。光芒中,他们的身影仿佛融为一体,灵魂的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光芒持续了约十数秒,才缓缓内敛,最终收敛于云汐掌心那枚虚实结合的同心珏中,山洞重新陷入黑暗。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种神圣而温暖的余韵。
云汐急促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充盈的、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些亟待梳理的信息。她掌心的同心珏虚影已然消失,重新化为种子回归灵魂深处,但那枚冰冷的残珏,其上的裂痕似乎愈合了少许,触手也不再是彻骨的冰凉,而是带上了一丝温润。
墨渊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掌心不同以往的灼热温度,以及那微微的、克制的颤抖。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探寻,“看到了什么?”
云汐在黑暗中回握住他的手,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后的坚定与力量:
“我看到了路。看到了一部分……真相。”
她顿了顿,感受着灵魂中那枚前所未有明亮、与手中残珏联系更加紧密的同心珏,一字一句道:
“而且,我知道那缺失的最后一块碎片……大概在什么地方了。”
山洞外,敌人的搜索声已彻底远去。
但山洞内,一场真正的、指向轮回根源的远征,才刚刚在心焰燃起中,揭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