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清河镇华灯初上,艺术节的喧嚣仍在镇中心回荡,但边缘的老城区已迅速沉入一片相对的宁静与昏暗。文房店后堂,最后一丝松烟墨香仿佛也凝固在凝重的空气里。
“走。”墨渊低喝一声,率先推开后堂另一侧一扇极其隐蔽、通往相邻废弃院落的小门。阿鬼紧随其后,云汐抱着琴匣,深吸一口气,紧跟而上。
他们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潜入了一片错综复杂、罕有人至的旧巷深处。青石板路湿滑,两侧是高耸的、斑驳的院墙,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空气中,之前被云汐琴音净化的清新感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正在迅速收紧的压抑感,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守契人的猎网,正在快速收拢。
墨渊在前引路,他的步伐迅捷而诡异,时而贴墙疾行,时而骤然停顿,借助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凹陷规避着可能存在的窥视。他没有法术,但两千年的经验让他对潜行、追踪与反追踪的理解已臻化境,如同最顶级的刺客,将自身与环境融为一体。
阿鬼则如同幽灵,游弋在侧翼与后方,负责清除痕迹,并警惕着任何来自暗处的物理威胁。他的存在,弥补了墨渊专注于能量层面感知时可能出现的漏洞。
云汐紧跟在墨渊身后,全力收敛着自身气息。灵魂深处的同心珏光芒内敛,如同进入蛰伏,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无形的“猎网”上传来的冰冷压力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能量流动时发出的、如同无数细碎冰晶摩擦的细微嘶响。
突然,墨渊猛地停下脚步,手臂一横,将云汐挡在身后。他们正位于一条死胡同的入口,前方是高墙,后方是来路。
“不对劲。”墨渊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胡同两侧的墙壁和头顶那片狭窄的夜空,“能量流动在这里形成了……涡流。”
他的话音刚落——
“嗤嗤嗤!”
数道幽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锁链,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墙壁以及他们身后的巷口阴影中激射而出!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与强大的束缚之力,速度快得惊人,直取三人!
不是大规模的围剿,而是精准的、小范围的伏击!守契人早已预判了他们的部分撤离路线!
“躲开!”
墨渊低吼,猛地将云汐推向一侧,自己则如同猎豹般向另一侧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道锁链的缠绕。阿鬼反应更快,身形如电,手中已多了一把特制的匕首,刃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竟能短暂地格挡开一道能量锁链,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刺耳声响!
但锁链太多了!而且它们仿佛拥有生命,一击不中,立刻扭曲回转,如同毒蛇般再次缠来!
云汐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看着眼前幽光闪烁、交织成网的锁链,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不能坐以待毙!共鸣之力瞬间提起,但她知道,仓促间的能量对抗,只会暴露更多破绽,甚至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打击。
怎么办?
“平衡”……“净化”……
她的目光急速扫过那些幽绿锁链,试图找到它们的“节点”或“不谐之处”。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这些锁链在攻击时,其能量并非均匀流动,而是在某些特定的符文闪烁点时,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
机会!
云汐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将共鸣之力凝聚于指尖,不再试图大范围对抗,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瞄准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锁链上,一个刚刚闪烁完、正处于能量回填瞬间凝滞的符文节点,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片碎裂的“咔嚓”声。
那道幽绿锁链应声而断!断裂处没有能量溃散,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直接化为了虚无!
有效!她的“平衡”之力,对于这种高度凝结的规则造物,同样能进行精准的“瓦解”!
“攻击它们的能量节点!”云汐立刻出声提醒。
墨渊与阿鬼闻言,眼神同时一亮。墨渊不再纯粹闪避,身形如鬼魅般穿梭,指尖蕴含着自身强大的灵魂之力与一丝引导自同心珏的平衡意念,精准地点向另一道锁链的节点!阿鬼的匕首也改变了策略,不再硬挡,而是如同毒蛇吐信,专挑锁链能量流转的薄弱处刺击!
“咔嚓!”“嗤!”
断裂声接连响起!
伏击的锁链之网,在三人骤然改变的策略下,迅速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走!”
墨渊低喝,三人毫不犹豫,从那缺口处疾冲而出,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更深、更暗的巷道阴影之中。
死胡同内,残余的几道幽绿锁链如同失去目标的毒蛇,在空中扭曲了片刻,最终缓缓消散。
远处,某座高楼的屋顶,一个黑袍身影静静伫立,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兜帽下幽绿的火光跳动了一下,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
“果然……是‘修正’的力量……越来越有趣了……”
夜色,愈发深沉。逃亡之路,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