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彻底沦为一座冰封的囚笼。分区囚禁的旨意,如同最严酷的寒冬,将最后一点人声与暖意也冻结了。听雪轩院门紧锁,只能透过高窗看见一方灰蒙的天空。东厢书房与正院亦是如此,彼此音讯隔绝,只能在无尽的猜测与担忧中煎熬。
听雪轩内,寒气刺骨。云汐(林微澜)停止了弹奏,并非放弃,而是为了保存体力。她和铃铛将能找到的所有布料——帐幔、旧衣,甚至一些书册,都堆叠在身上,相拥着蜷缩在炕角,依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寒冷。食物是每日从门缝塞进来的、冻得硬邦邦的粗面饼和一小壶冰水。
“小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铃铛的声音虚弱而绝望。
云汐紧紧搂住她,自己的牙齿也在打颤,却语气坚定:“不会。二姐……父亲兄长……他们一定在想办法。”这话既是在安慰铃铛,也是在支撑自己。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心中第一次对“自由”产生了如此具体而强烈的渴望。
东厢书房,林修远如同困兽,在冰冷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次脚步声都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空洞。他试图从窗口观察外面的守卫布置,寻找可能的破绽,但看到的只有铁桶般的森严。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正院中,林父林母依偎在一起,沉默多于言语。林父的目光始终望着听雪轩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到他那正在受苦的女儿。林母则紧紧攥着佛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祈求着渺茫的奇迹。
而此刻的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皇帝看着由通政司呈上来的、来自周正安的密匣,并未立刻打开。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眼神深邃难测。
“周正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倒是会挑时候。”
他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了周正安在墨香斋的“意外”发现。这本就是他棋盘上预料之中的一步,只是没想到,这步棋是由周正安这个“局外人”走出来。
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周御史的折子……”
“压着。”皇帝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告诉他,证据朕已收到,事关重大,需详加核查,让他稍安勿躁。”
他自然不会让周正安此刻就将事情闹大。这证据,是他手中的牌,何时打,如何打,要由他来定。
“那……林府那边?”太监又问。
皇帝的目光扫过窗外,仿佛能看见那座被风雪围困的府邸。
“继续围着。”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让他们……再冷静冷静。”
夜色再次降临,林府的寒冷与死寂达到了顶点。连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都因冻土而显得沉闷。
然而,在听雪轩高墙的阴影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磐石般静立。是墨渊。即便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下,他依然凭借超凡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找到了监视的死角,悄然守护在离云汐最近的地方。
他听到了她压抑的咳嗽声,感受到了那份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他紧握的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守护。所有的希望,似乎都系于宫墙之内,那份被刻意“压着”的证据之上。
而在周府,得到皇帝“稍安勿躁”回复的周正安,在书房内焦灼地踱步。他并非愚钝之人,皇帝的态度,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正常的核查流程!
“不行,”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干等!”
他必须另寻他法,在皇帝做出最终决定之前,将真相公之于众!否则,林府上下,恐将死无对证!
死寂的囚笼之内,微光未灭;而看似平静的皇宫之外,新的波澜,正在暗中酝酿。